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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如虎(18)+番外

作者: 诸葛筷子 阅读记录

“好好的来赏花,作何要叫上青林宫罪人。你不晓得陛下厌弃他吗。”

珠香挺着偌大的肚子,笑道,“皇后多虑了,今日就我们姐妹赏花,皇帝陛下不曾前来。况且我是有陛下恩准的。”

皇后知道,前阵子陛下不远万里从南夷挪来很多金贵的兰花孤苗,多半到了锦绣宫就死了,。

“前些日子,您也知道,我闷得很,央求陛下弄来许多兰花。这些花朵分外金贵,刚到锦绣宫就几乎要死了大半。幸好有玉蓉昭仪前来侍弄,最珍贵的那株夜封香今晚月圆就要开花了。”

皇后正诧异着,这花她闻所未闻,不知来历,倒也来了兴致。

两人正在凉亭中说笑着,远远就见落日余晖中款款而来的那个人,皇后微眯着眼,他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任谁也无法移开目光,

金色余晖中,红色的曲廊弯弯绕绕,碧水静湖,一人银袍墨冠落落大方,消瘦有余却更见风骨,在人群中如群星拱月谪仙临凡,更不要说去看那精致绝美的五官轮廓。皇后如饮风而醉,竟然有些发痴。

看着走近的丽人,珠香的声音很是刺耳,“美人在骨不在皮,远远望一眼玉蓉的风姿,真是一片衣角便把我比下去了呢。是吧,皇后娘娘。”说完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眉角的印记。

看着皇后气色红润,身体安康,他揪起的心渐渐放下了。又见她眼神躲避,他笑了,笑的谦和自然云淡风轻,“罪臣叩见皇后娘娘,见过凝香昭仪。”

皇后本是扭过身不去看他的,可听到他自称罪臣,又忍不住,“宫里不是朝廷,没有什么罪臣不罪臣的。”

珠香也笑着,“就是就是,你我姐妹三人,今晚月圆赏兰,吃喝饮酒,多么惬意,不要说那些大煞风景之话。我和皇后就叫你玉蓉了。”

“娘娘们随意吧。”说着他也随意落座,有意无意的挨近了皇后。

第13章 月夜题诗

司徒静敏在官道上疾驰而行,连夜赶路,总算到了帝都。进了城门就直奔皇宫,看到了小黄门把守的侍卫,就下了马,也不进去,在路边徘徊。

不久,远处有一皂衣男子疾步而来。暮色中渐渐清晰。正是御前行走常琴常伯陵。

“伯陵,你也是今晚来见陛下的?”

“是啊,得到圣旨,说晚些时候皇上为你和程奉泉接风洗尘。”

“无功怎敢受禄。”司徒拉住常琴,满脸郑重,“你可知我从何处找到的余氏反信。”

常琴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小声问道,“何处得来?”

司徒也耳语道,“余氏家中有一本前朝野史既要,就在其中。此事恩师可知晓。”

常琴摇头,思忖,“我父亲已经开罪圣上,闲职在府中养老。你我皆为陛下所用,父亲年岁已大,还是不要插手政务为好。”

“哎,我一直认为恩师是因为举荐我才开罪陛下”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当朝陛下虽是新帝,但是魄力手段是历代都没有的能君。你我以后要好好效忠,不可二心。走吧一同前去觐见,将知道的事情都告知陛下,由陛下裁夺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勤政殿,程奉泉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参见陛下。”

“勉礼。快快落座,最近陇裕旱灾牵连出的余氏罪案可是辛苦你们了。今日朕特地为你们设宴接风。你我君臣边吃边聊。”

众人纷纷落座,谢过陛下,觥筹交错,饮宴不暇。

距离勤政殿较远的锦绣宫中的凉亭也是歌舞奏乐,好不热闹。今日喝了一些锦绣宫中酿制的花果水酒,玉蓉渐渐的全身都放松下来。自从多年前先皇病重,他几乎没有再饮宴过。

看着眼前这些翩跹舞袖,窈窕细腰,竟是浮生若梦。

守在玉兰花圃旁的小丫鬟,笑着跑来禀报,“回禀娘娘们,这花骨朵已经抬头望月了。”

珠香嗔怒,怎的不早说,提起裙裾就跑了过去。皇后赶紧命人相随。她今夜也喝的有些微醺,起身走在玉容身前。下凉亭时候踩个虚空,下一刻便落入一个清瘦的怀抱。

她有些头晕,定睛一看又是他。席间饮宴多次躲过他关心的目光。现下,她有些尴尬的赶忙与他拉开距离,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去赏花。

珠香愉快的招呼着他们,月色下,清辉中,一株通体银白的玉兰悄悄的迎着月色绽开花蕾。如手掌大小的花蕾中又缓慢的抽出一朵幽兰色的花苞。这样的奇景十分罕见,众人都屏住呼吸不出一声。

他轻轻弗开众人,悄悄站在皇后身侧,静静的看着她。

慢慢的幽兰色花苞渐渐绽放,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随着夜风,遍布花圃凉亭。

看她们惊讶欢欣的样子,他忽来诗意,对月沉吟,“一度春风两欢阙,玉树芝兰尽沧桑。夜光琼酿琉璃雪,半盏相思半盏月。”

珠香拍手叫好,却有些埋怨,“哎呀,玉蓉昭仪还是个大诗人呢,只是细细品来有些凄凉呢。今晚兰花双开分明是一件兴事。”

皇后惊讶的转头,看到他就在身侧,却莫名的安心。

他知道她懂他的诗,也懂他的心。如此夜色,的确不可辜负,可是他的恩师却身首异处。想到此处,悲从中来。

“本宫记得,你有写诗的习惯,今日也记下来吧。”她就这么痴痴的望着他,而他眼中氤氲一片,兀自看着明亮的月,不敢低头,怕泪水湿了她纤弱的肩膀。

珠香走向凉亭,路过二人身边,恰好听到这句呢喃,问道,“怎么,皇后跟这位玉蓉昭仪是故人吗?”

皇后没有说话,冷着一张脸也回了凉亭。随口说道,“你难道会不知他以前的身份吗?”

珠香有些木然,疑惑的看了看玉蓉,她确实没有特别留意过。

他莞尔一笑,如自嘲般解释,“罪臣一届贱民,不过是酒后做些酸诗,让娘娘们见笑了。”

珠香折腾到现在也有些倦了,虽然不明白皇后的话,但看二人仿若知己,不好打扰,她也告退回去休息了。

凉亭中就剩下她和他,还有桃林以及伺候饮宴的几个奴婢。

皇后自斟自酌,直勾勾的看着月亮,“桃林你去本宫书房取来文房墨宝,就是本宫最常用的那些。”

等桃林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把伺候的奴婢也都遣走了。

夜凉如洗,两人对饮。相看沧桑,不发一言。一如陌路,亦如故知。

他看向她酡红侧颜,看着她举起的酒杯,欲言又止。

她举起酒杯,起身对月,“您一路走好。”酒洒黄土,一脸惨然。

他也懂她,都不说破,他用残破的双手,恭敬的满酒举杯,对月三拜,撒入黄土,心内凄凉。

静静的夜,风停了,酒倒空了,有些憋闷。就连那刚刚盛开的夜封香不多时也凋谢飘落。

她微启朱唇,小声呢喃,似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老师免于剐刑,于今日复职厚葬城郊。我派人在他碑前烧了祭文。他大概看不上我的文笔的。”

玉蓉攥紧残破的手,指甲扎进掌心,生疼,总算是没受身后罪。

他咬紧嘴唇,多次要开口,都忍住了。

她又细细的自言自语,“也可能我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嗣,这跟当初……这跟变作罪□□,于我没有区别。”

“当日我父亲不得已杀了温克旭,是为了保我保整个家族。他没有迎你自立,你恨他吗?你……应该是恨他恨我的,害你活成今日的样子,你应该恨我的,他也恨自己,他说他负了先皇所托,不配为人臣。”

他咬牙忍住了内心的酸涩,只说了一句,“成王败寇,我谁都不恨,你也不必再说了。”

她猛地看向他,“只要你在这宫中,我一定用命护你周全。我……”

他缓缓的摇头,也不看她,也不说话。默默的走进花圃将凋落的夜封香捡起来看了半晌,放进怀中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