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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为相(69)

“父皇!”太子红了眼,站立在哪里委屈的喊了一声。

“皇上身强体健,定然是要万岁万万岁的。”唐季惟弯腰施礼,看了一眼眼圈通红的太子说:“太子殿下都被吓到了,可见是皇上失言了。”

韩缜轻轻的笑着,如那瑟瑟的寒风中透出的一股随之飘荡的无奈,摸着太子的脑袋说:“朕这些日子总是惦念着故人,朕手上的血腥气太重背负的性命也太多,怎么个死法都是死得其所的。”

唐季惟的身体微微晃动,惨白的低头笑了一声,“皇上担负着千千万万的后秦子民的性命,自然是要多重操心劳累的,只是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现在还在过年呢,太不吉利了,被有心之人记了去到恐怕是要生出异变的。”

韩缜看着唐季惟低下头的模样,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若是贞观如此,和他之间除了君臣的情分别无其他,那他该如何自处?那后面年年岁岁的孤寂和漠然该如何消除?这个宫廷太冷太可怕了,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独自面对这一切的漆黑暗淡,他实在是怕极了。

“该唐卿掷了,还下着赌注呢!”韩缜坦然一笑,朗声的说道,“朕随口乱说的,太子不要放在心上了,爱哭的孩子可不是朕的皇子。”

小太子抹了一把眼泪,转过去嘟着嘴念叨:“我才不哭,父皇尽会吓人来着。”

唐季惟被这么一打岔,心情低落自然是大失水准的,飞镖直接钉上红心颤颤巍巍的又掉下来了。

清脆的响声落地,唐季惟轻笑:“看来,臣也只适合用纸牌了,病了许久,手腕的力气都没了。

韩缜大笑着说:“看来,倒是朕运气好赢了这一局罢,唐卿的许诺可是要牢记的,朕随时来取!”

唐季惟一心沉浸在回忆里的哀伤和斩断的手足之情,看着韩缜彼时消沉低落的身影,听着他无奈低沉的叹息,他觉得其实可怜的不只是他一个,也许,活着的人更为痛苦才是。

“老师?”小太子歪着脑袋看着入了神的唐季惟。

韩缜看着唐季惟的神情就松了一口气,心底渐渐的有了把握。

“太子,朕还未检查你近日的课业呢,带着你的书框来勤政殿!”韩缜端起了威严看着太子,做着严父的架势。

“是,儿臣遵命!”太子拱手弯腰,课业极好的他自然是不怕这样的抽查的。

唐季惟跪送了韩缜和太子,独自一人摸着床沿躺在床上,幸好明日就要离开了,这样的朝夕相对让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所想,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出来。

既然确定了相府住着爹娘,自己这个不孝子虽然不能相认也要去看一眼许久未见的父母,看看他们身体还好不好,精神有不有不济。自己平白的让他们遭难不说,还让他们中年丧子!唐季惟想想都觉得,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第二日,叶生收拾好了唐季惟的衣物,带好了太医开好的药方和皇上赏赐的药材,金银玉器,就准备回府了。

连着几日未见的太阳也出来为他送行,可见今天的确是该走了。趁着皇上还在上早朝,唐季惟不想过于麻烦跪来跪去的,便想着这个时候走。

马车快出了宫门,李昇匆匆赶来送行。

“大人,您怎么走这么急?皇上下朝了没看见您还坐着等了一会儿呢!”李昇气喘吁吁的说。

唐季惟掀开了帘子,看着大冬天满脑门是汗的李昇说:“臣铭记皇上的恩德时刻不敢忘怀,劳烦公公转告皇上,就说臣失礼了,归家心切以至于没有向皇上请辞,还望皇上恕罪!”

李昇仰头逆着光看着唐季惟,眼睛眯着看不大清楚,觉得眼前白光晃得厉害,只好说:“皇上让奴才跟您送了点东西来,奴才让人装进了后面的马车跟着,您前边走便是。”

“多谢公公了,也代臣叩谢皇上的赏赐,时候不早了,公公快回去伺候皇上吧。”唐季惟轻轻一笑说着。

李昇点头,带着小太监退后一步让出道儿来,笑着说:“那您慢走,奴才看着您出宫!”

唐季惟点头,放下了帘子,命令马夫驾车。

李昇看着一行人出了宫门,红漆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两边的侍卫拉开,两辆马车一刻不停的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千般好,可若是忧心的人在这皇宫里,即使它是龙潭虎穴人人避如蛇蝎,他也得好好守着皇上。这一辈子太长太苦,他是个无牵无挂的阉人,可皇上的路还远着呢,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麻痹自己的忙碌勤政中后悔自责的度过下半辈子。

望着关上的宫门,李昇想着,总有一天,走出去的人会心甘情愿的回来的,若是想相携到老无怨无悔的人在这里,那么这里便是人间乐土了。

唐季惟回了府邸,萧氏听信儿提前赶了回来,看到唐季惟颤悠的被搀扶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口迎风而立的她,立刻就泪如雨下花了妆容。

唐季惟被叶生提醒的低声喊了一声,抬头一看,便瞧见萧氏双手交叠穿着银蓝色的袍子等在了门口。

“娘!”唐季惟可以自己走了,便慢慢的上了台阶。叶生知道唐季惟性子要强不愿意假手于人被人搀扶,就识趣儿的指使着人把东西都搬入府中,一一规整了去。

“幺儿啊!”萧氏哭着上前搂住了唐季惟的脖子,像是小时候抱着哄他睡觉一般,将他的脑袋按于胸前,贴近心窝最近的位置。

“娘,您这是干嘛?我好着呢,您别哭了!”唐季惟被按住闷声闷气的说。

萧氏摇头,泣不成声,抱着唐季惟的脑袋说什么都不撒手,固执的说:“是娘不好,娘太虚荣了,非要你去争个状元丞相的,若娘当初没有送你去私塾一辈子就当个平平淡淡的老实人,这样多好,再没有刺客瞧得上你就不会伤了你啊!”

唐季惟发笑,犹豫了一下,举着手拍着萧氏的背说:“这和您半点关系也没有,怎么就能混为一谈呢!这里风大我好冷,娘,我们进去再说吧。”

唐季惟感受到了萧氏身上的一股寒气,心酸的红了眼圈,知道萧氏最看重自己,便哄着她进屋去。

萧氏一路上唠唠叨叨的自怨自艾不停,她总怪自己把他送去读书了,这官没有当得多么大,命都差点搭进去了。

唐季惟解了披风,抱着青衣递过来的手炉,说:“娘,这跟您没关系,您不把我教得优秀一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爹呢,这不是您的错,没有听说过还有人因为儿子太有本事而自责的,您就别跟自己扯上关系,我命大着呢,死不了。”

萧氏抹了眼泪,抱着手炉坐在上位,挥退了一干下人。看着唐季惟因为没了头发,时时都要带着鹅绒帽子,又是一阵酸楚。

萧氏语重心长的说:“为娘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没让自己被白白疼了那么一下子,这辈子总是在为着儿女打算操心。你娘我福气好,生了你这么个省心省力的儿子,虽然你老爹死得早,但你这么乖巧懂事娘再苦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可当娘听说你被刺伤,又看见你那么悄无声息的就躺在那里的时候,什么光宗耀祖让你爹泉下有知都是屁话了,我只要我的幺儿好好的,那些死了的人我都管不着了!”

唐季惟心里泛酸,眼圈红红的,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萧氏知道唐季惟听着她的话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在寺庙里跪了一天一夜,从未如此虔诚的乞求各路神仙庇佑她的儿子,这一辈子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就别再为难他了。

“幺儿,娘很怕,娘真的很怕。你算是我的全部了,在这个世间有着亲缘关系还能相互扶持的,我就只剩你一个了。我再也不求您也多么权势滔天呼风唤雨,我只要我的儿子健健康康的给我养老送终,能家庭和美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就好了,我在大雄宝殿给你求了半宿,也请了师父给你算了算,我也想明白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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