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春秋(19)
第二日，马车装备妥当，众人在府外话别，此时从拐角处行来一对人马，一辆马车停在向府门前，众人疑惑望去，见挑开帘子下车来的是一袭黄色衣衫的女子，定睛一看是贺仙儿，仙儿迎了过来，跟向母行了礼寒暄一阵，原来仙儿的父亲前几日递了辞呈要回松阳老家颐养天年，却听丞相提及你们要回凉州，一起走还能互相照顾不是吗。”说完她面露羞涩的瞟了眼向栋，向春秋会意，淡笑不语，向栋则催促众人莫要耽误时间，什么事出城再说，城外还有人接应，向春秋好奇问了句还有谁，向栋看了眼芷兰道：“齐家老四、长锦和昱恩他们，人太多怕惹人注意，他们提前在城外的竹苑等我们。”他说完向春秋就见芷兰神色有些恍惚，才想起她可能是听到齐肃的缘故。也难怪，不喜欢的人躲还来不及……
转眼七日已过，芷兰送来信说他们一行顺利无阻，不出意外月底便大抵进入凉州境内。而今日却又是新帝登基的好日子，举国欢庆……永宁城内也热闹非凡，爆竹之声不绝于耳，向春秋独自坐在门口看着街上舞狮的人群，便见一人奔着她的方向而来，远瞧着，便觉此人气度在周围人中尤为出众。一身青白长衫，约莫二十左右的样子，面容俊秀温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感触，在她愣怔间那人不知不觉行到她面前问：“妹子可是府中之人？”
见他上来就这般问，向春秋有些防备的点点头，他笑的很是出尘，目光好似晓彻一切般说：“想必你便是阿栋新找回来的妹妹吧！”向春秋惊讶此人居然知道，想必与哥哥熟识便笑着点头，又问：“你是？”
“我与你哥哥乃至交兄弟，在下姓沈名阔字秋实。”他介绍完便道明来意，原来他是江北地有名的神医，自来颇有美誉，哥哥请他来为秦君探病，但他因离永宁甚远，路上耽搁多了，没能赶上为陛下诊治的及时，听说秦君已归西，而今新君登基，便想着上门来请罪，不曾想也扑了个空。
见那人神情有些怅然，向春秋想起之前向栋到说过他的一位朋友会来，便道：“既然舟车一顿，便住些时日，听说先生医术了得，既然先生都来了，便留下来教教我如何？”
“啊？妹子真会开玩笑。”他听得此话，面上表情微有些讶异，向春秋觉得有些唐突，吐吐舌头的笑道：“这些时日城中局势不明，哥哥既然让先生前来，想必先生也有留下之意，一则哥哥嘱托先生照看家父，二则，府上只我二人，日子过得也甚是无聊，不如跟着先生学些东西也是好的。”自赵贤成亲以来，小恩仙儿他们跟着回了凉州，为了避嫌也不能去齐家看望阿律，更怕见到齐襄，说去学堂，还有个李会等着随时找她麻烦，她便禀了父亲从此不去尚书苑……
沈秋实到也是爽快潇洒一人，便一口答应下，做了向春秋的师傅。
☆、第三十八章：举步维艰请恩典
接下来有沈秋实在，向春秋也不觉得无聊，没事认认草药，背背医书，日子过得也算平顺，向父近来很忙，在府上能见到的时间很少，但知道她与沈秋实学习医术也是十分欣慰。
深秋天凉，转眼在向家也生活了小一年，赵贤也登基数月，朝堂之上表面平静祥和，底下多些暗潮涌动就不是人能揣摩清楚的。这日与沈秋实在后院种些常见草药，便见管家从前院赶来说父亲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想让沈神医去给瞧瞧，向春秋与沈秋实忙随管家赶到前厅，一进屋便见父亲双手抚额，多日不见父亲，细看下便较之前更加苍老，面色呈阴郁之状，沈秋实忙上前替他诊脉察看。向春秋见父亲这般神色便疑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沈秋实诊好脉搏，便动手开了些安神醒脑的药吩咐下去，待下人散尽便听向父老声沉气道：“自李氏垂帘听政后，便一手执掌政权，明里暗里处理了好几个当初反对新帝登基的臣子，惨象环生，朝堂上下皆人心惶惶。为父担心你姑姑此时的境地，奈何宫中消息封锁的紧，近日才听出点风声说先帝的妃嫔都打发到静心庵去做了姑子，不知道你姑姑是否平安……”向春秋听罢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忧，虽说与这位姑姑见的甚少，但源于至亲血脉，姑姑却时刻想着将好的东西从宫中送来与向府分与芷兰与。如今，那样的姑姑没了确切消息，着实让人着急，向春秋慌了神，思忖一番问身旁的沈秋实道：“师傅可有办法帮我打探下姑姑的下落？”
沈秋实说自己还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可以动用他们帮忙，不多时书信便交给管家送去了驿站。
一夜无眠，天刚蒙亮向春秋便从床上起来，思绪翻飞想着周全之策，不多时似下定决心，为今之计只能寻求赵贤帮忙，希望他这个朋友，自己没有交错……
她说做就做，先书信一封盖上父亲的印记，吩咐人送去齐家务必交于齐相，又到父亲的书房与父亲和沈秋实说明眼前利弊，二人也觉得眼下只有这条路可行。便也着手安排下去，最后她又写了封信，派人送到驸马府，希望齐襄念及之前朦胧之情能帮她与赵贤见一面。
齐襄的办事效率还挺快，过几日便是公主生辰，李氏吩咐要办的声势浩大些，便请了城中许多权贵，届时赵贤也会到场，那时由他安排与之见面即可。
众人依照计划行事，转眼到了赵香的生辰，向春秋随着命妇贵女一同入席而坐，宴会进行一半，忽有侍女低声请她入后院。向春秋眸光一动，见堂上众人正陪在赵香左右奉承不暇，便不动声色的随之退去…
一路行过公主府的后花园，于一处假山后侧溪水旁见一身明黄锦服的男子立在溪边，向春秋四下忘了忘，目光微暗心下想来齐襄为在也好，便举步走到那人身旁，赵贤回身看着向她走来的明艳少女，神色有些愣怔，见那少女近前叩拜，忙回神去扶，温声道道：“你我同窗一场，不必如此疏离，如此我心里也不会好过……”向春秋顺势起身，听得此话，她定睛瞧着赵贤，许久未见他，倒比之前瘦弱了些，虽贵为皇帝，却未曾见到他面上喜悦之色，想来他也是不容易，心中没有来的一痛，但还是开口求道：“既然陛下念及同窗友谊……”说完她后退一步郑重跪下给赵贤行了君臣大礼，双手呈上两本折子又道：“望陛下准我父辞官还乡！”
赵贤一愣，见她手中递上一本折子，神情有些了然，要去扶她起身道：“你先起来说。”
向春秋哪里肯，跪死在地上娇容透着坚决道：“陛下不允我便不起！”她知道这样威胁赵贤不好，二人本非亲非故，她赌的也只是赵贤对她的那点恻隐之心，虽然有些对不起赵贤，但家人性命迫在眉睫，由不得她不情不愿，正想着便见赵贤接过奏折，她抬头见赵贤清俊的眉眼上隐含惆怅，他不由苦笑：“你本就求我这一回，我又怎会不允，起来吧，地上凉。”
她见赵贤收了折子，便起身立在他右侧，溪水自假山流下，熙熙攘攘顺脚下而过，波光粼粼树影横斜，两人立于那古雅庭院，远瞧着，却透着苍然之气……
☆、第三十九章：一别永宁再难回
赵贤办事很利落，午间递上的折子，夜间便有太监来回旨，旨意准了向老辞官还乡之意，特赐了出关令牌。又示意齐府也接到一旨，贬齐相为凉州刺史，永驻边关。
星子当空，众人连夜装车忙碌，明个儿一早便出城，唯恐中途生变，只有向春秋倚窗独坐，她望着阁楼下隐现的永宁街道，几番变故，从世家千金，经历君王更替。目及这浑然熟悉的永宁城，大街小巷无一处不曾没有她的足迹，如今要离开，心中多少有些不舍，透过层层楼台，那最高处便是赵贤居住的地方，金丝牢笼，看似权利滔天，繁花似锦，圈住的都是伤心之人罢了，眼前烛光摇曳，映着她莹白的面容，心绪飞转，赵贤他，真不适合这高墙红瓦。她知道赵贤的心意，他准她父亲还乡之时又拟旨贬迁齐家，看似贬官，实则是知道她心里也是放不下齐家的，所以一并准了，好在路上有个照应，赵贤的心思她知道，可是这份恩情她也只能记在心间，她欠赵贤的，希望能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