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36)
警察:“那个女孩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季随想了片刻,笑:“不是人血。她自己拿了一包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浆,拿着板砖咣叽往自个脑袋上拍,其实拍的不疼,主要是虚张声势转移注意力把血浆弄崩,溅自己一脸血来吓唬他们……”
警察:“你认识她吗?”
季随:“谁?”
警察:“那个女孩。”
季随顿了下,摇头:“不认识。如果认识我当时就跳出来阻拦住他们当街的这种恶行了。”
警察趁机教育道:“不认识就可以袖手不管了?社会风气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带坏的……”
季随:“是是是。警察叔叔教育的对,我下回遇见一定见义勇为。”
季随没想到,他瞎胡扯的一通居然能和事实对上。
网兜大鸭梨背着家人骑摩托赛车不慎摔破了脑袋,怕被家里大人训断了经济来源,恰在这时,碰见了路过的倪莱。
他和几个损友一商量,就去碰瓷倪莱。觉得此事一举两得,既可以把倪莱送进局子里,又可以避免被大人训斥。
倪莱那时常被王辉的狐朋狗友围追堵截,次数多了,她想了一个办法,随身带着血浆,实在躲不过时,就把血浆弄破糊自己一脸血,让他们误以为是他们下手太重,慌乱之中放过她……
这是她第一次用。
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
警察核实情况后,教育了他们一通,放他们出来。
从派出所出来后,他们对“作伪证”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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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沙岛9号院。
起风了,风卷着那根嫩芽的树枝重新滚到季随脚边,季随再次抬脚把它踹走。
他揉了揉眉心,说:“其实我那天一直在家待着,我根本没去春风街,也没见着你,在派出所里,都是我瞎说的。”
“我知道。我在春风街看见的那个人不是你。”倪莱停顿了下,说,“他没有你帅。”
季随转过脸看她,半晌,笑了:“你是不是傻驴,以为是在拍电视,血都是用血浆糊的。”
倪莱垂眸,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用了那一次。”
又一阵沉默。
“所以我知道,你是一直信我的,即使没看见,你也相信我。”倪莱说,“你那个时候虽然浑身都是刺,满脸写着不爽,额头上贴着流氓的标签,但是我知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季随突然问:“你妈呢?”
倪莱:“还是不知道。”
过了会儿,倪莱问他:“你爸妈呢?”
季随:“我妈早没了。”
倪莱:“抱歉。”
“你再说一遍。”季随说,“你把这两个字再说一遍。”
倪莱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她还是重复了遍:“抱歉。”
季随身体向后,直直砸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看着倪莱的后背,抬脚踹在她屁股下的树杈上。
树杈往前滚动,倪莱一个不稳,身体后仰摔下来。
季随叹了口气,在她落下来的时候,伸手接住了她。
他说:“既然你又来了,来吧。”
第28章 满则溢
非常困。
这几天没怎么睡过一个囫囵觉,救援队人手不够,这次暴风雨带来的破坏力虽然远比不上台风,但是后续恶劣影响也不少,岛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救援队员们好几次累到吐,没时间吃饭睡觉,实在撑不住就坐在地上阖眼休息十多分钟。
现在猛往地上一趟,季随就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双眼。
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
在说完那句话后,他意识就不能行了。
倪莱枕在他胳膊上,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每个字都听清了,但是组合正在一起,他抓取不了中心意思。他努力挣扎了会儿,放弃了。
突然一声电话响,他大脑秒醒,任何缓冲都没有,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倪莱被他甩出去得有两丈远。
季随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接通,火气很大:“不是谁都他妈跟你一样闲,瞎打什么打!”
毛线在电话那头兴致很高:“季队,我从家里回来了,刚到队里。我带了家乡特产,没见着你。他们正在抢着,你再不过来就没了。”
季随直接摁断了电话。
他瞪眼看着倪莱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搓胳膊上的泥,脑壳猛地被什么击中。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记忆中,无论白天黑夜,无论正在做什么,季元良一接到消防队的电话,就会立马丢下手头的事情,站起来就往队里跑。
他憎恶季元良的生活方式,不知不觉中,他也过上了这种生活。
他活成了另外一个季元良。
季随捏着手机愣在原地,神他妈不知不觉!
两年前登岛的时候,指导员邀请他加入救援队,他留了下来,别人不知道原因,他自己心里难道就没点acd数吗。
是啊,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要走一遍季元良的路,他要有一天站在季元良面前,亲口对他说,别他妈再装伟光正了,恶心。
季随胸腔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想要呕吐,他觉得他自己就挺恶心。
季爷,季你大爷的爷。
“季随?”倪莱揉搓掉胳膊上的泥,弯腰捡地上零散的树枝,抬头看他,“队里有事你就回去吧,院子里这些垃圾我自己可以清。”
“……没事。”季随把手机塞进兜里,站着四下望了一圈,走到墙根拿过来一把大扫帚,“毛线从家里回来了,我收拾好再过去。”
二十分钟后,院子清理干净,季随没有进屋,直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手,骑着自行车离开。
倪莱放好扫帚和垃圾铲回来时,他早已没了踪影。
*
基地宿舍大厅很热闹,大家正在分着吃毛线从家乡带过来的盐酥鸡,见季随过来,阿乙叫:“季队,给你留了个鸡屁股。”
季随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我对这个屁股比较感兴趣。”
阿乙捂着屁股蹦跶开。
毛线说:“季队,厨房还有腊肉。”
季随推开自己的屋门:“明儿再说,我先睡一觉。”
“好。”
关上门后,大厅里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但是隐约还是能听到一些。
“这两天季队统共就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我刚补了两个多小时的觉,睡得正香,结果闻到鸡肉味就醒了。”
“吃饱了再睡。”
“哎,刚我们都在补觉,季队不在基地,去哪儿了?”
“回家了吧,估计那个院子也被水泡了,得收拾。”
“我好像看见那个画画的在基地大院门口等来着。”
“怪不得。”
“我就回家了几天,错过了什么?”
“……”
季随没心思理会,扯了外套踢掉鞋,边解皮带边往床边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两下。他坐在床上掏出来滑开屏幕。
傻驴:【这幅画我想送给你】
季随点开小图,她今天拿给他看的那张终于有了脸的那张单车画。
他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了会儿,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是太喜欢。
他直接回:【不要】
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补充下原因,手指按着屏幕上的键盘想措辞,想着想着,上下眼皮一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屋里黑乎乎的。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意识渐渐回笼过来,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他发现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着内裤。啊,裤子还没来得脱就睡着了。
他把手机甩到一边,皱着眉往下扯裤子。湿哒哒一片。
尿了?
他用手一摸。
操。
他猛地坐起来,摁亮床头灯,低头检查,操操操。
精满则自溢。
草你大爷。
他拧着眉头抓起手机看时间,03:26。
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傻驴的聊天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