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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处(17)+番外

作者: 暮森豆 阅读记录

可我当初也救了他啊!

又或者,怪星郁呢。

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在发生了这么多之后,我心里真的半分怨恨也没有吗?

怕是痴人说梦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在冲我笑了。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软剑,在沈虹练脖子上划过一条深深的伤口。

血还在流,可她已躺在沙漠上,再也不动了。

*

沙暴在靠近,卷起的漫天黄沙把我们包裹起来。

星郁抱着我,以剑拄地,风沙席卷而过。

沙暴停了,死去的两人被沙漠掩埋。

远处驼铃轻响。

我看见一人策马而来,身着锦色华裳。星郁抱着我,在我耳畔说了些什么,却又停住。

他看着我,眉头紧锁。

薄唇颤了颤,似是有难言之隐。

何为难言。

又有何难言。

我知道。

我从来都知道。

娘亲告诫过我,切莫贪欢不可自拔。

可我还是那么做了。

“我知道。”

他未曾言明的话被我以吻封缄,然后抽出他手中另一把软剑。

骑马的女子立刻跳了下来,用剑指着我,喊着不让我伤了北堂星郁一分一毫。

锦色衣裳的女人是阿素。

原来是素衣呀,现任青城掌门。

人人都有人爱。

除了我。

可我本以为会有的,所以我才会为了你让自己一无所有的,星郁!

“从此以后,你便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了。”我笑着,把软剑举到脖颈处。以一种自尽的姿势对着他。

如果他不想我死,那他完全可以把剑夺下来的。

但他没有。

眉头似有郁色,茶灰色的眼睛却依旧清澈。浅色薄唇向下撇着,和他的侧脸连成一道冷硬的线条。

我看向他身前的素衣,那也许是下一个我。

我吸了口气,忍下酸楚与泪意。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什么用呢?

“星郁……早在去叶陵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或者更早,在茶馆里遇见唐门弟子之后……我又不是傻子……”

但是个疯子。

我无所挂了吧。

尽管如此。

我再一次看向素衣,笑了笑。眸中泪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对我说一个字。

软剑划过,黄沙喋血。

*

叶陵,百晓门。

门前两道长长的幡子在风中飘着,百晓生仰头饮尽碗中汤药,随手扯过一段白绸来。

墨字苍劲,最新的一条也不过是月前的消息了——

魔教教主独孤伽辰与瑶山沈虹练死于塞外,北堂星郁剑下。

北堂星郁,继任神火教教主之位。

下一句,迎娶青城掌门陈素衣。

而青城前任掌门箬云意,下落不明。

他轻咳一声,松了握着白绸的手,缓缓背在身后。右手展扇,又慢慢摇着。

远处是百晓门长长的殿阶,长的似乎没有尽头。长的,似乎比塞外黄沙被风吹到叶陵百晓门还要远。

衣袖里是一方绢帕,上面绣了一道流云,水蓝色的丝线在白绢上冷冷清清的待着,不声不响的惹人怜。

当真是喜欢的疯魔了。

他一边想着武林大会那日,箬云意强撑着同人比试时的样子,还有故意说出沈虹练是自己大师姐这样的话去气人的样子,一边收起了绢帕。

“门主心情倒是不错,出来看风啊。”

身后有人语带笑意,半是戏谑半是打趣道。

“这风,又是什么样子?”

她走到他身后。“是把我从黄沙之下挖出来又吹到叶陵百晓门的那个么?”

百晓生转身看她,一身水红色长衫,单锁骨边有颗盘扣系着。

“箬姑娘便看不到那风么?”

他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把袖口的绢帕又往里收了收。

“不过也是,你倒是从来都看不到那些的。”

“哦,是么?”箬云意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指尖动了动。

不过眨眼功夫,百晓生袖里的绢帕便到了她手里,正一晃一晃的在他面前绕着玩呢。

他的脸色垮了下来,箬云意却笑出了声。

“素闻江湖百晓门之主百晓生无所不知。”她又近了一步,一只手压在他握着扇子的手上,轻轻一按。

“小女子不才,不知通贯古今的百晓生,是否知道,会有今日的局面呢?”

百晓生嘴角扬起,握着扇子的手反扣到她手上。

“那箬姑娘是否知道,我之前又为何非要筹办武林大会,事后又围剿魔教呢?”

他悠悠叹了口气。

“独孤伽辰和北堂星郁,若他们没有伤过你,我倒也不介意留着。可从他们到了泱亘之后,就该死了。三年,为了有这样的能力我等了三年,已经够久了。”

箬云意一哂,“那日我说北堂星郁有能力在百晓门杀个七进七出,你还不信,后来都被人家打的吐血到现在都不好,还说大话?”

百晓门垂眸看她,反扣着她的手一紧。“大话?”

箬云意不答,只是笑。她从他腰间抽出根笔来,动作亲昵的让百晓生身体僵硬了一刻。

她提笔,捏着一旁的幡子,在最上面写了一句——

“青城箬云意 同叶陵百晓生 狼狈为奸”

“喏。”她把笔塞回他手里,左手仍是被他反扣着的姿势。

“这样,才不是大话。”她道。

百晓生眉头皱了皱,然后微微俯下身子。

“箬云意,你明明知我心意。”

“白叶微。”她一字一顿。

“聪明如你,必也知我欲何为。”

*

他突然想起那年初遇的时候了。

在青城后山连绵的苍翠和冷清里,她拎着水红色的裙角,从岩石上蹦到自己面前。

“你就是这一任百晓生,白叶微?”

她歪了歪头,然后露出一个笑来。

“我叫箬云意,箬叶的箬,流云的云,心意的意。”她向前一步。“你好哇,白叶微。”

惶惶然间,他红了脸。

似是梦。

大梦初醒。

☆、此后物是人非

十月下旬,闲来无事。

早起时,北堂星郁同妻子在床上温存了些时辰,待天色彻底亮起的时候,他便起身去处理教内事务了。

现如今,青城并入了神火教做一旁支。其下弟子分派到门中各处,零零散散,也有人监管。

曾经自诩正道,现在却无奈为魔教走狗。青城弟子里有意见的不少,北堂星郁也少不得要动用些手段压一压。

初时免不得要看陈素衣的面子容忍些,可这一来二去,便把他真的惹烦了。

今早上陈素衣还吹了吹枕边风,希望他手下留情。

但这话说的实在太错了。

一,陈素衣在北堂星郁眼里到底算不得什么东西。

二,北堂星郁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陈素衣难道不清楚?

三,将青城并入教内,本就注定了是一个无解的局。

石室内,北堂星郁盯着一根簪子发呆。

几月过去了,他曾叫心腹在漠北几次寻找箬云意,都没有结果。

人若死于大漠上,日日都有沙暴掩埋,能寻得尸身,才是奇怪。

可要说箬云意真的死了,他不信。

北堂星郁突然握住那根发簪,簪花尖锐的棱角划破他手心,顺着簪尾流下道道殷红。

箬云意死了,是自尽而死。

而自己没有拦她。

北堂星郁苦笑一声。

既没有拦她,那便是希望她尽早死了干净的。

那自己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向来自诩为目标清晰的人,不会因旁人扰了心神。

可他在与箬云意虚与委蛇的时候,并不费力,就像是本该如此。

而北堂星郁也的确,眷恋那些旖旎暧昧。

三年前,人都道箬云意叛出师门,被罚的废了武功,是个废人了。

当时自己所想的,也与今日相同吧。

就像是没有拦着她自尽一样,三年前他不也没拦着独孤伽辰给她泼脏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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