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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140)

他盖印的时候,傅倾饶不自觉回头朝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看了一眼,而后动了动脚,向那边迈了一步。还欲再走,却被段溪桥横臂拦住。

“不要去看。很难看。别污了你的眼。”

“可是……”

可是仇人死前惨容,不看一眼,终究恨意难平。

“总还有机会的。”段溪桥如是说道。

傅倾饶想起楚涵宣那和陶行江相似的青色面孔,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段溪桥与傅倾饶翻窗而出之前,特意叮嘱了明大人和黄公公,一开门,就速速离开,去往最偏僻的那个宫墙角。她们二人会在那里接应,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宫去。

“带上青岚!”傅倾饶急急地看着黄公公,看他做了保证,这才放心离开。

一行五人坐着车子,一路疾驰。半途中段溪桥下了马车,带着怀中之物前去天牢。

楚青岚并不知晓太多的事情。他心思通透,看着大家如临大敌的模样,就也隐隐明白了几分,半个字也不多言。

到了明府后,明学政便将明夫人叫到书房,交代重要事情。

傅倾饶让明家人每人准备一个小包袱,又让楚青岚帮忙分配,将大家都安排坐上了马车,静静等着。明家人口简单,仆从也并不多。待到所有人安置完毕,归来的楚云西和段溪桥便入了府。

“我和王爷商议好了,大家等下一起去王府里……”段溪桥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静候着的一排明家马车,顿时哑然。

楚云西莞尔,朝傅倾饶微微颔首,道:“那便走罢。”当先钻进了最前头的那辆车子。

傅倾饶扶着车子停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去到王府后,楚里和明夫人、傅倾饶忙着安置明家人,明学政向楚青岚去分析当前的形势。楚云西则躺在了卧房,由段溪桥给他疗伤。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说,外面戒严,皇上驾崩了。太后和六皇子吵起来,太后给了六皇子一巴掌。

傅倾饶和楚云西、段溪桥刚聚到一起,又一个新的消息传来。

陛下的尸身,不见了。

听到最后这个消息,其他人都十分惊讶,唯有傅倾饶他们三人十分镇定。

——当日,他们三个亲眼看着陶行江死去。而后,他们又亲眼看着陶行江活了过来。

既然他有法子做到这一点,楚涵宣必然也能做到。

段溪桥拿出一个瓷瓶,放出里面的软虫。软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急长大,不多时,便展翅成蝶。

正是傅倾饶刚到北疆时,在郑北凌身上用过的那种蝶。

“我早知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特意洒了些粉在他身上。”段溪桥说着,将瓷瓶交到了楚里的手中,“还要烦请大总管帮忙去看一看,它到底要飞往何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里——”

他侧眸看向傅倾饶,傅倾饶会意,接道:“铜里乡?”

段溪桥没有回答,但是唇角已然勾起。

明学政听到傅倾饶提到的那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问道:“那个采矿之地?陛下去那里又是为了何事?”

他虽然对楚涵宣的行为十分不齿,但用了十多年的称呼依然无法即刻改掉。

傅倾饶不忍提起,段溪桥便将铜里乡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下。

明学政和刚刚走过来的楚青岚都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最初的震惊过后,楚青岚问道:“那么孩童接连失踪,便是因了这个?”

“是。”傅倾饶说道:“而且刘大人尸身那样摆放,也是用了咒术来镇住京城那四处逃散的阴厉之气。”

度日如年般地过了些时候,楚里去而复返。

因着用轻功一路飞掠,他已经耗去了几乎全部力气,刚走到几人谈话的桌边,便力气不支坐到地上。

“是铜里乡。”他气喘吁吁说道:“只是那地方看上去阴沉得厉害,半分人气都没有,就连那小蝶也是飞到半途就自己折了回来。奴才未敢靠近,只在远处遥遥看了下。”

“半分人气也无?”楚云西重复着,问傅倾饶:“你们先前去的时候,尚且还有许多活人在?”

“是。”傅倾饶十分肯定地说道:“有守卫,也有孩童。”

听她这样说,楚里晃了晃脑袋,仔细想了下,说道:“刚才奴才看到那边流出的河水泛着血红,还以为是眼花了。如今想来,或许正是人血?”

他这样一说,傅倾饶对楚涵宣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炸了那里吧。”段溪桥突然开口说道。

“炸?”

“对。用炸药,把那地方夷平!”他重重捶了下桌子,“如果不一次清除,无法将他的给养来源完全除掉。只要留下一丝生机,他就能卷土重来。那样的后果,根本无法想象!索性一次灭了的干净!”

傅倾饶仔细琢磨着,不说话。

楚云西倒是十分赞同,却也有疑问:“虽然是个好法子,可是那么多的火药,去哪里寻?”

“火药?”明学政讶然开口,“别的我不知道,这个我倒是晓得一些。那些东西不在别人手中,”他望向楚云西,“就在您的手里啊,王爷!”

☆、第126章 碎

明学政的话一出口,不只是楚云西,就连段溪桥和傅倾饶,也很是惊愕。

“此话怎讲?”楚云西搁在膝上的十指猛然收紧,平淡问道。

“其实此时我并不甚了解,不过当年先皇与先皇后议论时,我听到了一些。”明学政好生回忆了下,不太肯定地说道:“他们将那些东西装在坛子里,与其他要运到王府的坛子混在一起,一同运过来了。”

“坛子?运到王府?”傅倾饶和楚云西明显一怔,默默对视了下,“难道是那个……”

平王府的地下埋了几十坛女儿红。据说,是温家独女一出生,皇后娘娘便为她准备好的。原本这些酒都埋在宫里,待到皇后独子的府邸建好后,就将它们尽数运到了王府,埋在了府里的底下。

如今大家就站在那几十坛女儿红的旁边。虽未拍开泥封,只是单单将它们搁在这里,院内便已飘起了一阵醇厚的酒香。

楚云西深深地看了傅倾饶一眼,而后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抚着酒坛的边缘,动作极其轻柔。

傅倾饶心里发堵。明知他求的是什么,却给不了他。

虽说段溪桥平日里浑说惯了,可是对着长辈留下的这份心意,他也只能沉默以待,并未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终是傅倾饶打破了这寂静。

她看了眼楚云西,故作无意地说道:“若是一次全都打开了查看,倒是浪费了那些好酒。不如看看哪些酒坛的酒味淡,拍开几个瞧瞧是何情形。”

周围几人都是玲珑心思,她能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只是除了她和楚云西外,没人能开这个口。

如今她既已说了出来,明学政便颔首说道:“是这个理。”说着就朝傅倾饶示意了下,让她先选。

傅倾饶明白这些酒与其说是给她的,倒不如说是给楚云西的妻的,故而有些迟疑。

她正犹豫着,楚云西已经一把拉过她,指着他手边的一坛,坚定说道:“你来。”

话已至此,她也无甚可推脱的了,当即抬起一掌,拍了下去。

泥封应声而裂。

揭开酒坛上的布盖,瞧见里面的东西后,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几人依然有些诧异。

先皇后居然真的在里面放了火药。

这是为何?

几人心里都有了些猜测,不约而同地,都去看傅倾饶和楚云西。唯独段溪桥抱臂站着,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些火药,动也不动。

傅倾饶侧头看他片刻,微微翘了翘唇角,问楚云西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那么早就为你备好府邸?为什么那么早,就准备了这些东西……”

楚云西沉默了许久,方才艰涩地说道:“我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什么也不对我说,只跟我讲要好好跟着师父练武,其他的,并未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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