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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98)

傅倾饶错愕,也不说话,只扭过头去瞪段溪桥。

她素来心思机敏聪慧过人,段溪桥早已知晓。只是此时此刻,他却在因为她这优点而暗暗烦恼了。

早知如此,真不该一时冲动用了那个借口去寻她——若是悄悄出来见这个人,然后将要说的话在外面一次说清了,岂不更加省事?

怪只怪他当时不够镇定,一想到她在和楚云西单独见面,就完全坐不住了……

暗自苦笑了下,段溪桥心中百转千回。

他仿若没看到她的凝视一般,紧紧盯着那算命先生不放。半晌后,他突然出声,竟是说了一大串大恒人听不懂的语言。

傅倾饶轻轻别开眼,沉默不语,听着段溪桥和那人一问一答。

段溪桥虽怕她因着听不懂而赌气,却也到底放下心来,将所要问的事情尽数问了。对方也不敢含糊,能知晓的答案也全部告知。

直到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段溪桥眉目刚刚舒展开,却听到傅倾饶开了口,低低地问道:“你同他说起的那些信……是指那晚我拿回来的那些吗?”

段溪桥猛地偏过头,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傅倾饶默了默,伸出两指比了个很小的距离,讪笑着说道:“小时候大哥教过我一些你们那儿的话。我早已忘记大半。虽说后来也有留意过这方面的书籍,可如今也不过只能听懂其中的几句罢了。”

算命先生“嘿”地笑出了声,抬眼去看段溪桥。看清对方神色后,他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不敢再言语。

段溪桥斜倚在桌边,手指轻叩着桌面,眯着眼看傅倾饶半晌,忽地笑了。

☆、第89章 失控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继而是楚云西低醇的声音:“阿娆,可否出来一下?”

傅倾饶知道楚云西轻易不会打扰旁人谈话。如今门窗紧闭,他依然故意放重脚步示意他来了,又出声唤她,显然是有急事要说。便也顾不得问询段溪桥,扬声应了后,走过去开了门。

楚云西没料到她那么快就过来了,门打开的刹那,很明显地怔了下,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后又想起方才秦点暮所言之事,那笑意就慢慢敛了去。

“慧宁身体抱恙,好似不太妥当,你与我去她府上走一趟。”

他话音刚落,段溪桥行了过来,问道:“公主如今是什么情形?”

楚云西只道他是唤人过来有要事相商,便没准备打扰他。如今见他主动相询,便如实相告:“秦点暮说她面色苍白,虽看上去无甚大的不妥,却与平日有些不同。”

他沉吟了下,又道:“那日在皇宫发现她时,便是昏迷着的。其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晓。”

傅倾饶和段溪桥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时在屋内听到的陶行江与大公主的对话。

因着后来遇到楚涵宣,傅倾饶的心思被转移,并未过多关注慧宁公主后来的情形,只是听说楚云西派人将她寻到送回去了,就也作罢。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三人正在这边商议着,傅倾饶不经意间偏头一看,正见到那算命先生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千万别叫我什么先生了,唤我曲蒙便可。”他边说边走了过来,“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公主,可是与那不死不活的人有关系?”

先前他摆摊子的时候,段溪桥和傅倾饶都找他算过陶行江的下落。方才段溪桥与他说话时,便简短提了下陶行江的情况。没想到他倒是放在心上,记下来了。如今再问一遍,是没有记清不太确定。

楚云西不知他是何人,听到他用‘不死不活’四字形容陶行江时,微微抿了抿唇角,并不答话。事关皇族之人,段溪桥不知楚云西的沉默是何用意,便也没有说话。

倒是傅倾饶听了之后,好生答道:“二人乃是夫妻。”

曲蒙眼神闪了闪,啧啧两声后,一抬眼,对上楚云西冷冽的双眸,顿时浑身一颤,恭敬站到旁边,不吭声了。

“你看如何?”楚云西问询地望向傅倾饶。

傅倾饶明白他话中意思,便道:“这些偏门之事你我并不精通,段大人能跟去最好。曲蒙是段大人……心腹,应当也可信得。”

听她如此说,楚云西想也不想,便答了声“好”,说道:“马车我已为你备好。等下穿暖和些,切莫再着了凉。”又对段溪桥和曲蒙说道:“你们两个,同我一起骑马去罢。”

因着楚云西的关系,门房的人连通报都省了,直接将一行人请了进去,又遣了人赶紧去通禀。

上次来公主府时已经是晚上了,虽然有红灯笼一路照着,可傅倾饶并未看清公主府的真实面貌。如今白日里来,便见各处摆设无不贵重华丽,加上雕梁画栋的房屋,只觉奢华无双。

无怪乎大家都说大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了。单说公主府布置成这般所需的花销,就算是皇子府邸,也是轻易拿不出的。更遑论公主府里还有吃穿用度其他用钱的地方。

慧宁公主正同人玩着骰子,听说楚云西来了,脸色骤然一变,忙把骰子一丢,吩咐人将这些东西和摆在旁边的银钱收起来。

她先是有些紧张地摆出恭敬的模样迎接楚云西,刚刚道了声“给七叔请安”,后看到他身后的段溪桥,忍不住心中暗喜,就也笑了出来。

虽然她在笑,可是看清她面容的刹那,楚、段、傅三人连同打扮成随从模样的曲蒙却都有些震惊了。

先前秦点暮也是听同僚说起此事。

那位同僚的夫人来公主府的时候,觉得公主气色太差,只是不敢明着问公主是因了何事。后来回到家中,便同自家夫君说了。那人知道秦点暮和七王爷相熟,见到秦点暮的时候便特意说了一声。

秦点暮心思细腻,暗道若是大公主只是寻常气色差,同僚之妻不该有如此大的反应,怕是有什么不妥了。他当即丢下手中事务直奔平王府找楚云西。

是以大家虽然知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到了什么程度,心里却都没数。

如今再看慧宁公主,脸色惨白印堂发黑,行走之时需得侍女搀着,看起来是摇摇晃晃娇弱无力的模样,其实是行动发僵关节发硬。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

不知怎地,傅倾饶想起了段溪桥说的陶行江‘分明是在养鬼’的说法,心里一阵恶寒,转眸就去看他。

慧宁公主看到了她的目光所向,顿时气极,冷哼道:“不知贵贱的东西,你那样低劣的身份,倒是会痴心妄想!”

她指的是傅倾饶‘高攀’段溪桥。

楚云西不知晓那晚在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自是不明白她所指何事。但他听了慧宁公主的话后,见她看向傅倾饶的目光十分恶毒,当即高声怒斥道:“慧宁!注意身份!”

慧宁公主素来惧怕这位不苟言笑的七叔,平日里他只需一个目光,她便乖乖不敢吭声了。

这次听了楚云西的话后,她也立即闭了口。可就在此时,她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不住地在怂恿她、推搡她。

——怕那小子作甚?皇帝是你爹,一向疼你宠你,你才是最强大的。

——他算什么王爷?不过是个落魄的将军罢了。小小一个武官,怎么和公主相比?

——你是最强的!记住,你是最强的!

……

纷纷杂杂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慧宁公主再没了顾虑。

按着侍女的手,她努力直起身子,望着楚云西冷笑道:“身份?身份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要追求我喜欢的。你不敢那是你懦弱、你无能!你凭什么来指责我?阿行死了,我还有段大人。可是阿娆死了,你还有谁?你还有谁?”

她忽地哈哈大笑,指着楚云西笑得接不上气,“是了是了,没了阿娆,你就什么都没了。不娶妻不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算什么男人!温家人横行霸道不知收敛,再强悍又如何,如今不也死光光、连个渣渣都没剩下?你也一样!滚去你的北疆乖乖待着吧,别在这里丢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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