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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园春(165)+番外

红舞局促不安地说道:“其实奴婢也是道听途说,算不得准。只是小时候听家里老人有过这个说法,也不知道和今天的事情有没有联系。”

江云昭这时注意到了她的话,颔首说道:“不管是哪儿听到的,你且说说看。有无联系,我们自会想法子查清。”

红舞讪讪笑了半晌,但见江云昭神色诚恳,最终终于鼓起勇气将这话说了出来。

“夫人,奴婢听说,若是在清明的午时末把故去之人的坟头烧到焦黑,那里面埋着的人是永世不能超生的。就连子子孙孙也……”

她话到一半,就有些不敢接下去了。抬眼看看江云昭,又赶紧低下了头。

“尽管说。”江云昭平静地道:“你跟我讲明了,我才好应对不是。”

红舞这才终于又大着胆子,断断续续开了口。

“……若是当真烧得黑了,不只是里面的人永世无法超生,还会祸连子孙。三代之内,活不过二十。三代往后……便没了人,断子绝孙了……”

☆、117|3.城

听了这话后,江云昭还未开口,外面已经响起了廖鸿先的声音:“在家的时候车子不仔细查看好,非得到了荒郊野外的坏掉。这可是奇了。”

江云昭莞尔,掀了帘子看他,“那你说怎么办?”

廖鸿先刚开始便骑了马。虽说后来下雨了,可他并未半途未弃马坐车。如今正勒马停在雨中。

此时少年衣裳上满是轻薄的雨滴,就连眼睫上,亦是沾染了不少。

听闻江云昭的问话,他朝这边看过来。因着睫上雨滴的映衬,双眼好似笼上了一层薄雾,看上去既专注,又哀伤。

他甚少露出脆弱的表情。江云昭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廖鸿先看清她这副模样后,便笑了。

策马靠近,探身过来,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笑问道:“怎么着?看痴了不成?”

江云昭羞红了脸,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她正要回驳几句,就在此时,有娇俏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哟,这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世子和世子妃可真是情真意切、迫不及待啊。”

这话说得既轻浮又挑衅,不用听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已然让人心生厌恶。

廖鸿先听闻,头也不抬,伸指抚上江云昭的唇边,示意她不必开口。他则笑道:“我这人素来不太靠谱,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人面兽心人头畜鸣,恶劣至此,自然无人搭理。不似有些人那般,君子如玉光风霁月,能身边美人如云。如今我只得她一个,自然要好好疼着。”

他这话却是有来由的。

前几日他将香满楼动用死猪病猪一事给捅了出来,让那酒楼被封。

江云昭没有出院子,只窝在晨暮苑精心准备食物。可是他每日里在王府与户部还有宫中往返,少不得要在府里出现。没几次,就被有心寻他的王爷夫妇堵了个正着。

当日他手下的一人查出一本账目有漏洞,交予他查看。

回府的时候,廖鸿先还在琢磨那件事,自顾自往前慢行,就也没注意到身旁有人立着。

永乐王廖宇天看到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心中来气,立刻高声喝道:“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你若是做事踏实一些,本王也就不用为你操这些心了!”

廖宇天这语气着实给了廖鸿先不小的震撼。

十几年了都改不过来。王爷贵人事忙,无需理会我。”顿了顿,他又笑,“当然了,您家儿子那样开个酒楼万事不理,镇日里花天酒地的模样,倒是踏实肯干得紧。”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当即把永乐王爷气了个半死。

他上前几步,指着廖鸿先的鼻子怒骂:“你个心狠手辣的混账,别以为你爹娘死了,本王就治不了你了!”

廖鸿先只勾着唇角,淡淡地垂眸望着地面,压根没搭理他。

董氏冷眼打量着廖鸿先,道:“王爷不必如此动怒。这就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我们照看了那些东西十几年,他却要反口一咬,说什么真正的已经被我们给挪走,留在府里的,不过是无人想要的低劣之物。与他动气,倒是白白浪费了我们的一片苦心了。”

“这话说得好!”廖鸿先拊掌赞叹,“先前我还想呢,王妃这么大仁大义的,怎么还没过来骂醒我。如今得了这几句话,我倒是心里踏实了。”

他往旁边的大树上一靠,抱臂说道:“没错!但凡是打了我母亲嫁妆的主意,随意处置它们或者拿着它们来随意说事的,都是心思最为恶毒之人。至于此人是我或是王妃,你我心中都明了,那便好了。”

董氏气得双目圆睁,怒目而视。

廖鸿先轻哼道:“把东西还回来,要尽快。不然拖得久了,依着大理寺那帮人的习惯,你们的宝贝儿子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可就难说了。”

廖宇天皱了眉疑道:“他的事算不得大事,怎地还惊动了大理寺?”

“不是大事?”廖鸿先奇道:“京城中每日有多少人去香满楼吃饭!那么多出了问题的肉食,进过多少人的口,王爷您该不会不知道吧?前两日大理寺卿还和我说起,他从香满楼用完饭回去,腹泻了一晚,不知是不是和猪肉有关系。偏偏那天是他生辰,四品以上的官员到了十几个,若是大家合计合计……”

“够了!”廖宇天胸口剧烈起伏着,抬手制止了他。努力平息片刻,压低声音说道:“东西我会让人凑起来的。”

“可是王爷……”董氏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不然怎么的?难道你想让事情愈演愈烈无法收场?”廖宇天压低声音怒道。

董氏到底不甘心自己宝贝儿子这般受人欺负,快速想了想,咬着牙叱道:“照你先前那般说法,你弟弟倒是不干正事的了。既然如此,那酒楼里用了什么东西,与他又有何干!”

“这话说得好!”廖鸿先拊掌道:“我也正想着呢,要不要将那万事不管的草包给放了,换成真正主事的人进大理寺监牢待着。”

他半眯着眼,含笑望向廖宇天,“您觉得这个建议如何呢,我们尊贵的王爷?”说罢,他好似回忆起什么,眸光一闪,又道:“我刚想起来,今日大理寺又研制出一种新的逼供方法,甚是巧妙。只是那刑罚的物件太过金贵了些,用在身份低的人身上,着实浪费。若是王爷进去了,那可真是合了大理寺众人的意了。”

廖宇天闻言,气得手都抖了。

董氏在旁刚刚喝道“你这个人面兽心人头畜鸣的东西”,廖宇天一个冷眼看过去,直吓得董氏将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廖鸿先斜睨着夫妻二人,极轻地哼了声,旋身而去。

虽然他没明说,但是三人争执的话语,却是被旁边的丫鬟婆子听了去。

在廖鸿先的默许下,有那口齿伶俐的,就将这些悄悄说与相熟之人听。一来二去,三四天过后,满府里竟是尽皆知晓了。

特别是王妃董氏撂出来的那些个词句,当真让人大开眼界。大家就也都记了下来。

如今听了他这话,二房的姐妹就也明白缘由为何。再想到他后面的那些话,甚么‘君子如玉光风霁月’的那个人,其中有个小姑娘忍不住噗嗤笑了,向廖心慧望了一眼,又赶紧收敛目光。

——廖心慧的未婚夫婿是两广总督崔大人的嫡子。此人相貌出众风流倜傥,十分招蜂引蝶。

廖心慧亦是明白过来,廖鸿先这是在讥讽她的夫婿不是个专情的,气得脸铁青,说道:“崔少爷身边纳了几个通房,也不过是因为我年纪太小,前两年嫁不得。你不必如此含沙射影,倒是落了下乘。”

她这话一出来,剩下的那几个姐妹有的也忍不住低着头笑了。

廖心慧初时还没觉出什么。仔细一想,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廖鸿先比那崔少爷年长两岁,尚能独身至今。而江云昭比她还年小一岁多,却也早早嫁与廖鸿先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