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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园春(7)+番外

钱妈妈悄悄竖了下拇指。连氏的神色顿时放松许多,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江云昭一眼。

江云昭恍若未见。

钱妈妈还惦记着厨房那边,故而一直等在三房平园和厨房的路之间,想着若是红月那边出了岔子,也好及时回去补救。此刻将喜讯告诉连氏后,她到底有些不够放心,就想着再去看一眼。

谁知她刚往一旁挪了下步子,就听江云昭唤她。循声看过去,正对上江云昭天真的笑颜。

“听说三婶那边的腌菜都是钱妈妈你亲手做的?红螺她们腌的小菜总是缺了点味道,不如三婶那儿的好吃。妈妈你赶快教教她吧,不然,我们可是要去三婶那边抢腌菜吃了。”

红螺顿了顿,笑道:“可不是嘛。妈妈你可要好好教教我,不然,我的手艺都要被姑娘嫌弃死了!”

“你们年轻人只晓得腌菜好吃,觉得不过是那几样平平常常的东西,容易做得很。可是真吃到嘴里,不就知道区别了?你们啊,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道道!”钱妈妈哈哈大笑,想着厨房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哪会出茬子?就也没再离开,打开了话匣子教起了红螺。

她们赶到的时候,宴席马上就要开始。秦氏站在花园子里招待入内的宾客,身边站了两人,正是抱着江承晞和江承晖的两位乳母。

连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看到双胞胎的时候,稍微僵了一瞬,随即又深了三分。

“白白胖胖的,真是不错,惹人疼。”连氏伸出瘦白的五指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小手,“这是晞哥儿吧?”

“不是,这是晖少爷。”乳母张氏回道。

“哦,那也差不多了。”连氏收回手,捏住帕子暗暗擦了两下,“我记得他们没足月就生下来了吧?”

秦氏慈爱地看着两个小家伙,温和说道:“可不是。才八个月就急着跑出来了。”

连氏同情地叹了口气,对两位乳母说道:“你们多操心些罢。”又对秦氏说道:“都说七活八不活,七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反倒比八个月的孩子更强壮些。大嫂,你需得仔细着他们些,可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秦氏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江云昭死死地盯着连氏,眸中的火光似是要将人焚烧殆尽。

已故的江老夫人生下江三老爷后便撒手人寰。对于这个一出生便没了娘的孩子,江老太爷一直疼爱得很,直将他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三夫人还没过门,他收了的房里人就有七八个。

连氏进门后,仗着新婚夫君的疼爱,很是发了一通怒,三老爷也收敛了一小段时日。后来连氏迟迟未有孕,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三房的侍妾们一个个生了孩子而后又被抬成姨娘。

时到如今,连氏都未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随着三房的孩子越来越多,她的脾气也愈发古怪了。

眼看着昔日活泼的女子一日日刻薄起来,大家都同情她心中压力太大,大部分时候便睁只眼闭只眼了。特别是身为长嫂性情平和的秦氏,包容她更比旁人又要多些。

可这次不同。

连氏这话,分明就是在咒两个孩子出事了!

秦氏吩咐乳母们将孩子抱进园子远离眼前之人,这才望着侧边的砖墙,说道:“老三家的,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须知祸从口出。你再这般不饶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嫂这话可就说错了。乱说话不过是得几个白眼罢了,乱吃饭的话……”连氏用帕子遮去唇角的笑意,咽下‘可是会要命的’那几个字,又转了话头,淡淡说道:“是我的不是。大嫂你别放在心上。”语毕,带着三房的人朝里行去。

一进到院中,钱妈妈就瞧见了桌子上一盅盅的甜羹。她左看右看没有发现鱼片粥,一下子慌了。有心想要告诉连氏,可是连氏已经含笑去到位置上坐下,还朝她看了一眼,眸中满是赞赏。

钱妈妈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里直冒火。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离开院子,去寻守院门的婆娘们一起喝酒去了。

☆、第7章 气恼

钱妈妈未再有什么动作;而厨房有郑妈妈坐镇看着,料想其他人也不敢随意乱来。

江云昭终于放心了些许。

但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须知河豚之毒虽有可能会延迟几个时辰发作,却也不会拖后太久。上一世父母出事是在晚上,到底是不是河豚之肉惹出来的大祸,还很难说。

好在一直到午宴结束,都未出事。

侯府的景色极佳,午宴过后,宾客们便由主人陪着陆续进园子游玩。

江云昭用饭时一直悄悄留意着母亲入口之物半分也不敢放松,而后又硬撑着陪夫人姑娘们说笑了许久,已然累极。待到宾客入园之时,便不想继续应付周旋。

她问过红锦,知道母亲这会儿不会用点心和吃食,便跟母亲说了声。屏退身边跟着的人后,独自去往府里深处的一个小树林边静坐休息,以求得片刻安宁。

毕竟是孩童的身体。担惊受怕了大半天后,竟是疲累至极。本想倚靠着石凳旁的树干歇息片刻,不料竟然睡着了。

“……找到他后,你们看着,我非多揍他几下不可!”

“不行,不能只多打几下那么简单。还得用力打!重重地打!非把他打残了不可!”

带着怒气的叫嚷声高高传来,扰人清梦。

江云昭被惊醒,蹙着眉睁开双眼。透过密密的树林,她看到几个少年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估算了下两边的距离,她的眉端拧得更紧。

若是那些人就这么走过来,离得近后少不得要碰见。依着这些少年的架势,到时一场小小的争执是难免的了。可她今日有事,不愿与旁的杂七杂八之人起什么冲突。得想个法子才行。

快速地环顾了下四周,果不其然,半个人影也未看见。是了,这里偏僻寂静至极,平日里也没甚人来,这时大家都在前面忙活着,哪还能腾得出人手来这里?

再看身后……

身后便是高高的院墙。唯一的出口,正在这些人先前经过的地方。若是想到院门处,少不得要与他们擦肩而过。

难道竟是躲不过去了?

江云昭低低地叹了口气,抚平衣衫下摆刚刚站起身来,那些人已经走近发现了她。

“喂,你,干什么的?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跑过来?”

江云昭扫视了下他们,发现几人袖子和胸口都鼓鼓的,显然是藏了家伙在里面,不由有些反感。视线一转,她看到了几人身后跟着的那个手无寸铁的温和少年。

此人她识得,乃是她表兄秦正轩的好友、涪安侯楼家的世子楼卿言。

他跟在这些人的后面,那么前面这些少年的身份,只可能比他高,绝无可能比他低。

这样一些人,说话都要偷偷摸摸地……

那他们所寻之人,身份该有多高?

虽说对方肯定不是江家的人,不过,双方若是起了冲突,必然引起乱子,最后连累的还是江家!

江云昭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并未看见。你们寻的是谁?”

“是谁你就不用多管了。你只管说他往哪边跑了就成!”

“我没有看见。你们许是找错了地方吧。”

走在最前头与江云昭说话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原本不错的相貌,却因鼻梁旁青紫了一大块,看上去有些滑稽。

听了江云昭的话,他大眼一瞪,嗤道:“找错地方?我先前明明看见他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说罢,掏出袖中藏着的短棍,朝她示威般地扬了扬。

旁边他的同伴拉了他一把,“你找他报复是你们的事,别吓到了人家小姑娘。你不也说了是先前看见的?或许他已经走了。”

这人一摔袖子挣脱了同伴的手,“她护着那混蛋不说出来他的下落,我吓她一下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