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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者(44)

唤人收起茶具,黎叶心中又掂量了下,这才提起方才闻萱问的事情,却是答非所问:“以后,师兄那边我还是和你一样,也叫哥哥吧。”

“哎?真的?那我们不就像一家人了!只是,哥哥恐怕会不高兴吧。”闻萱没料到黎叶会这么说,很是惊讶。但是黎叶看得出,闻萱挺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你想想,原本他就是我哥哥,如今他又是云枫月的哥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这声‘哥哥’都是该叫的。原本我叫不出口,是我的不对,如今再叫得那么疏远,就不好了。”

那时候在苍落山,翻出十六年前的信件的事情,只有她、云枫月和闻萧知道。就连闻萱,都是毫不知情的。原本大家就知道黎叶是闻家小姐,只是秘而不宣罢了。最近一段时间,云泽天和皇后两人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下,如今在其他人眼里,黎叶更是正儿八经的闻家后人。

闻萱想想,也是。师兄再怎么样都不如哥哥亲密,她想着黎叶如今这样说,显然是主动要和闻萧和好,便就高高兴兴地离去。

黎叶看着闻萱离开时欢喜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这样绕着弯子说话了?是前段时间云枫月的兄弟们来得太频繁,被同化了,还是说,她原本便是这样的人?

她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夕阳的余晖照进院子,黎叶怔愣愣地看着院中那片暖色,手里端着杯茶坐在正厅一动不动。管家和侍从见她这样,收拾器物更换茶水都轻手轻脚尽量不打扰黎叶。她手里的茶冷了,管家轻轻给她换上另外一杯,她也犹自不觉。

这时,有人通报,说是萧公子求见。

那个“萧”字一入耳,黎叶的手便是一抖。好,很好。说起来,师兄用过的三个名字里,这“萧”字倒是未曾换过的。

定了定神,黎叶保持着如今这副无悲无喜的模样,说道:“请他过来吧。”

二人如今再见,都不知说什么好。黎叶摆上那副应付三皇子那套笑脸,努力让自己表情更加自然,这才说道:“什么风把哥哥你吹来了?”

闻萧原本正要落座,听她这句话,动作一顿,方才坐好,提醒道:“我天天来。”

黎叶唤了人上茶,“哥哥你尝尝这茶,是云枫月前段时间刚拿回来的。我也不懂这些,不过想着应该也不会太差。”

闻萧深吸口气,复又叹了口气,“小叶子,你我二人一定要这么说话吗?你这一声声的‘哥哥’,我听得不舒服。”

这次,黎叶沉默了。就在闻萧以为她不会接这个话茬时,就听得她说:“就算不舒服,那我也得这么叫,哥哥你也得这么听。本来就是事实,不是吗?”

闻萧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五六圈,侧身对黎叶说道:“你生气了?”

黎叶笑笑,“不气了。”

“那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跟萱儿说的那番话也是没头没脑的,现在你又一口一个哥哥,你这是……”

“我这是想通了。”黎叶微笑着打断他的话。

看到她的这个笑容,闻萧心里没来由地一颤,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什么东西在悄然逝去。

“你……想通什么了?”

“现如今,对我最好的居然是云枫月。”

闻萧抚着手边的太师椅扶手,皱眉不语,长身玉立独自站在那里,颇有些孤高清冷的味道,和云枫月居然有三分神似。

黎叶心里暗叹一声,怪不得以前偶尔有几次觉得师兄有些像云枫月,那时候只是一念闪过再未多想,现如今想来,是否当时她多留意下,就能发觉二人的血缘关系?

再一思考,闻萱和二人熟识多年都没发现蛛丝马迹,她想发现,也是难得很。

“……小叶子?”

“啊?”

被一连串轻呼唤得回神,黎叶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走神了。羞赧地笑笑,黎叶说道:“抱歉啊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总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闻萧话说得亲昵,表情也很宠溺。黎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别开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呃?”黎叶已经忘记刚才和闻萧在谈论什么了,刚才走神,更加没可能听见他在问什么。

“你说他对你最好,我想知道,我和他相比,差在哪里。”

黎叶沉默了下,想了想措辞,最终说道:“云枫月看起来性子冷,其实最是温和不过。我发脾气,他从来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过的。反而是我自己都能疏忽的一些小事,他却能注意到,搁在心里,默默替我解决。”

关于生日宴的讨论

闻萧和黎叶的那番谈话发生在腊月初,自那以后,黎叶便再也没见到过闻萧。腊月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好似腊八后还没过几天,一眨眼,就到了小年。

期间,“夹杂”了云枫月和云若沫的生辰,两人居然都是腊月中旬出生,只是年岁相差了五岁罢了。那日,来府里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但都被管家客客气气挡在了前厅。悲催的黎叶又被推到了阵前,负责招待那些个身份尊贵的人。至于整理出贺礼的单子,那就不是她管的了,全推给管家去做。

“怎么若沫生辰也要送礼来咱们这儿?”黎叶郁闷无比。这害得她多了好些事情要做。好在,有些人比较“懒”些,干脆是贺礼送了双份罢了。

信手拿起边上一块螭纹玉佩,瞅了瞅,是白色的,光泽温润含蓄,仿若凝脂。

黎叶这才惊叹了下——居然是上佳的和田玉。就这么掺杂在一堆东西里,也不怕碰了摔了?

一旁的管家倒是淡定。结果黎叶递去的玉佩,轻放在侍从平端的锦盒里,念了声玉佩名称,另一侧拿着纸笔的侍从老老实实记下,便又接着看另一件贺礼去了。

“啧啧,这些人倒是舍得下本钱。”黎叶咋舌,一旁的盼儿倒是无所谓,“他们送不进宫里,自然只能往这边送了。送给公子和公主的东西,差了也拿不出手。只是知道公子对这些东西并不放在眼里,所以他们也不好拿它们太当回事。”

太当回事,估计云枫月收都不收了。

黎叶暗自点头,拒收这种事情,云枫月倒是做得出。只是她很怀疑云枫月会不会不收。在她看来,“拒收”,他虽然做得出,可是,他好像根本不把这种事当回事,所以,压根就没考虑过不收——

都不放在心上了,收了比不收麻烦要少,干嘛不收?

比起那些人的忙碌,皇后、云枫月、云若沫他们反倒是极为镇定。他们的意见是,这两天并不摆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便算是过了就好。

这一家人包括云泽天、皇后、云枫月兄妹俩,还有黎叶。

原本他们的生辰该是大加操办的,如今云泽天身体欠佳,兄妹二人便坚决不肯多张罗。其他人只是知道皇帝身体不太好,可到底“不太好”到什么地步,他们没谱,因此经常还是有人提议,说,礼也不可废,怎么说也是嫡出皇子和公主,代表了天朝颜面,如今过个生辰都草草了事,岂不是让人觉得天朝如今威势不足,之类总总。

这两个寿星又不是爱热闹的主儿,加上皇后也很赞同他们的这个观点,于是三人就和云泽天说了。

哪知云泽天死活不同意,说是最宠爱的孩子,一年一次的生辰,岂能儿戏对待?

于是,四个人在这个问题上,僵了。

当然,黎叶听云枫月说起云泽天的那句话时,自然心中明白云泽天最宠爱的,是云若沫。至于云枫月,那得另说。

可云枫月不知哪根筋不对,又把黎叶拉进宫来。

“你们问,我的看法?”黎叶和对面四个天朝内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后,憋出句:“我能有什么看法啊?”

云泽天摆摆手,咳了两声,说道:“照实说,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