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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者(6)

她这个时候自然想不到,她可真的是冤枉了云枫月,那些侍卫不是云枫月安排下来的,而是他父亲带来的。

昨日晚餐之后,云枫月和方何致问了她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解蛊,再比如,养虫子。

师娘喜欢小虫子,这黎叶是知道的。但黎叶却对那些兴致缺缺,只是记得师娘提起的几个很特别很特别的。

其中一个叫“冰”什么的,黎叶已经记不清它的名字了,但是,有关中了它的毒之后的解法,黎叶倒是记得,只因,很特别。

谁知这天上午,一大早就出了门的云枫月派人来接黎叶,说是他父亲要见她。

第一眼看到他父亲的时候,黎叶就晓得云枫月那性子是从哪来的了。

坐在首座上的男子,虽然两鬓已经斑白,可乍看之下气色倒是不错,面容和云枫月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种神情,都是带着明显的疏离感,最不同的算是眼睛了,眼前这人剑眉朗目,配上他的气势,虽然年岁已高,可仍然有种俾睨天下的威严感;而云枫月的眉眼却很是柔和俊美,加上那种不容逼近的气质后,仿若只可远观的谪仙般。

坐在右边的云枫月轻咳一声,黎叶回神,才反应过来她看人家看的时间有些长,实在是不礼貌了。羞赧地笑了笑,她恭恭敬敬地道了个万福,调皮地眨眨眼,礼貌地说道:“云伯父好”。

云泽天明显地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掩住了嘴,不住地咳嗽起来。

黎叶上前给他把脉,却是惊住了。

这脉象,这脉象显然是——

细看云泽天的神色,那状似健康的肤色下,隐隐透着青白。

果然,只是有人一直用药吊着罢了,所以才粗看上去好像没大碍而已。只是那施药的人也确实厉害,能让师娘说活不过三年的人硬是多活了那么多年,还能表面上让他看起来好像没事,欺骗住外人。

只是,如果现在再不抓紧时间治愈,就一切都晚了。

黎叶心里焦急,面上却扯出个微笑。她们就有自己的药圃,没事的时候也跟着师娘给山下的人看看诊,开些方子。一般碰到老人家有些重病,都是不告诉他们本人的,而是避开他们告诉子女。

年纪大了,再受些刺激总是不好的,对病情也没什么帮助。

黎叶挪到云枫月身边,用眼神示意他外面说话。

云泽天这时已经止了咳,说道:“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就在这里说吧。”

“这……”黎叶踌躇了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呃,大事,就是得好好调养,我单独和云枫月说说怎么调养就行。”

“哦?没什么大事?我怎么听着和方何致说的不一样啊。”

黎叶眉角抽了抽。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一出了。以方何致和云枫月的关系,方何致肯定早就给云枫月他爹瞧过病了啊!

方何致这郎中,倒是有些本事的。

不禁有些后悔没先问过方何致。难道他全说出来了?还是说,只说了一小部分?

“老七,你怎么看?”云泽天和云枫月说话时的语气并不亲昵,好像只是公事公办一般。

“她也只是不喜欢父亲过于担忧而已。”云枫月答得是彬彬有礼。

“嗯,是个体谅人的孩子。”

他们这边在说她,黎叶自个儿的思绪却跑到了那两人身上。

看他们父子二人的神色,丝毫不亲密。特别是云枫月,不仅恭敬得很,还一点都不放松,说话动作间均是进退有度,远不如平时和黎叶讲话时神情自然。

而云泽天则眼神很复杂,看不透,所以黎叶也说不清他是什么心思。

貌似这俩人感情不太好?怎么他们父子间隔阂还挺大的吗?

可她明明感觉到云枫月很关心自己的父亲啊,怎么面对面反而疏离了呢?

黎叶正琢磨着,就听到耳边有云枫月在唤她,不由得“啊”了声转过头去,说道:“干嘛?”

谁知云枫月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应,因此凑近了唤她,黎叶这一转头,两人距离又近,黎叶的鼻尖甚至擦过了云枫月鬓角垂下的黑发,她这说话呼吸间,气息直接朝着云枫月的脖颈奔去。

云枫月不自在地别过了脸,说道:“父亲在问你话。”

“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看着微笑的云泽天,黎叶有些不好意思,随口掰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嘛,这人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比看着自己儿子要来的放松。

“听老七说,昨天是你的生辰?”

“嗯,六月初三嘛。”结果一整天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好不容易晚上到了,还和方何致一同吃饭商量云泽天的病情。只能说,可悲的劳累中度过的生辰。

“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出生的吗?”

“不清楚。师娘并不喜欢提起她们当初捡到我时的情景,我也就没多问。”

“嗯……”云泽天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目,手指轻叩着扶手,缓缓问道:“你师父师娘,是在凤梧山遇害的?”

黎叶心中猛地揪疼,直觉就不想提及这事,一时间四周只有云泽天手指敲击扶手的声音,气氛尴尬了起来。黎叶下定决心,刚要说出拒绝的话语,没想到云枫月替她答了,“是的,被人陷害,说是他们夫妻杀光溪霞山庄所有人。”

轻叩声消失,黎叶不由得看过去,只见云泽天睁开眼,慢慢坐直,竟朝她看了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半晌,他才又倚靠回了椅背上。

“老七,既然不是萱儿,那依你看,是她?”

“是。”

“几成把握。”

云枫月默了一刹那,答道:“十成。”

“好!”云泽天上下打量黎叶一番,搞得黎叶莫名其妙,也左左右右看了看自己,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探寻地去看云泽天。和云泽天对视了片刻,云泽天点点头,赞赏地对黎叶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

“是。”云枫月淡淡笑着,替黎叶接了这句话。

“明日,你带着她一起来吧。”

家宴地点

“喏,这是公子吩咐给你的。”边说着,司蓝边递过来个盒子。打开来,一件鹅黄纱衣静静躺在里面,下面还有配套的裙裾,旁边搁着相应的饰品。

其实,黎叶也没想通为什么云枫月他爹会让她也去参加他们家的家宴。

一大早,云枫月就出了门,而他给黎叶备置的衣物,黎叶前一天来的时候没想着会在这边过夜,就都留在了别院。偏偏这府里和那别院还都有个共同特点——没女的。是的,一个都没,连丫鬟侍女都没,于是黎叶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

正纠结着,司蓝居然带了东西过来,说是云枫月替她准备的。

“公子听说今天你也要赴宴,特意吩咐人给你寻了来的。找到了五套,公子说这黄色的最适合你。”

拿起衣裳,对着铜镜在身上比划了下,黎叶点点头,“嗯,确实好看的。”

那纱衣轻若烟雾,质地上乘,配上清浅的绣纹,衬得镜中的她更为明朗俏丽了些,黎叶很是喜欢。

司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公子选的能有错吗?”

“咦?这是什么?”

拿起了衣服,才发现盒子里还有一个香包和一个荷包。香包是五彩丝线缠成叶子形状,里面放的估计是丁香花瓣,香气怡人。而荷包则是用五彩丝线绣了彩色叶子图案,旁边缀有祈福的图案。

黎叶想了想,就将香包收起来放好,把荷包挂在了腰间。

京城之内很是热闹。黎叶只顾着透过窗子看外面的人群,一路从熙攘到渐渐稀少直到全无,接着就有侍卫查看,然后她们的马车驶进高高的大门,她才觉得不对劲。

“等等!”黎叶看看周围的景致,越想越奇怪,慌忙探出头去,叫住正在驾车的司蓝,“我们这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