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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小捕头(16)+番外

作者: 落瑾下时 阅读记录

眼前的人一身酒气,右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艳红的血流蜿蜒了他的半张面目,一直流至修长的脖颈,再往下望,那人身上竟不知道有多少伤痕……宋晓酒愣愣的回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转过去。”那人开口,依旧清冷的嗓音,带着虚弱的低沉和模糊,一双眸子映着满身血光,说不出的逼迫骇人。

宋晓酒觉察到裴唐风神情的不对劲,有些胆寒。衣裤被扒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浑身一个冷颤,扒在门框上的指甲发出许多声响。他想挣扎,他想反抗,然而身后那人的血温温热热的滴在他的身上,宋晓酒想起许久以前,有个温暖的女子,她一身红艳艳的嫁衣,头也不回的离了家,留下小小的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愣愣的跪坐在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子身边。

后来随着年纪的渐长,宋晓酒早已忘记了那两人的面目,连当日所发生的是是非非都忘的差不多了,然而现在,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被强制按压在门框上,被狰狞的凶器进出,他忽然断断续续的,都记了起来。

那穿着嫁衣头也不回的女子,是他的娘亲,而满身鲜血的男子,是他的爹爹。

娘亲再嫁,爹爹自刎,那情牵一世的两人,无非,都丢弃了他。

后来辗转人世,宋晓酒吃尽苦头,亦在这肮脏荒唐的人世打滚摸爬,渐渐的,也有了一张人人憎恶的面孔。宋晓酒并不后悔,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曾后悔,因为他早已明白,若他不肯改变,他早已在这人世死去千千万万次。

哽咽的喉咙里溢出一句笑声,身后的人一顿,动作不缓,却伸出手指慢慢将宋晓酒的脸扳过来。

“你笑什么?”裴唐风问。

宋晓酒仰高了脸颊,仔仔细细看了裴唐风一眼,扯起嘴角,笑得有些难看:“裴大人,没有人喜欢我,我过得并不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却也过得不好。我拿我底下的人不当人看,你也拿我当畜生看。如此说来,我竟一点也不能恨你。呵呵呵。”

“……”那双冰冷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宋晓酒,一言不发,看不透,猜不透。

“大人啊,原来这世间,竟是公平的。”

(贰)

九王府的门前,挂着一具死尸。

半张苍老的面皮,半张染血的脸。

宋晓酒从九王府门前骑马而过,远远的,认出了那人。

半个多月前宋晓酒进王府,在那庭院里与神情恭谨严肃的老人默默的站了一下午,后来,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巾,在山中岩洞里,用一柄长剑击破大酒罐,救了宋晓酒的命。

那人是王府的老管家,人人都喊他海叔。

那人也是裴唐风的棋子,除了裴唐风,便只有宋晓酒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海曙。

如今那人,赤条条血淋漓的,被吊在九王府门口。

头上是万丈烈日,宋晓酒眯了眼,一时都有些晃神。

他想,原来那夜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海曙的身份曝光了,还死的这样惨。

他想起那夜在雾张府衙后院裴唐风对他的暴行,如今算算,他宋晓酒其实,该是欠了裴唐风一条命,裴唐风没有杀他,已是对他极大的宽容了。

然而,向来冷酷无情的大理寺卿裴唐风,为什么要对宋晓酒这种人宽容呢?

宋晓酒摇摇头,默默的骑着马走远。

小树林,林中风。

拉缰停马,宋晓酒跃上树梢,遥遥望着那隐在山峦叠树中的茅屋。

心中纷念迭起,犹豫再三,宋晓酒还是决定去寻那退隐山中的雾张府衙前捕头,李南松。

李南松年过四十,曾任雾张府总捕头一职,却因偶次醉酒误事,任凶手逃离追捕,凭白枉死了数名捕役。后被革除了职位,归隐山中。

宋晓酒找来时,李南松正坐在门前的一张矮凳上编着草鞋,嘴里衔着一枝芦苇杆,双鬓发白,眼下皮肉因酗酒而青浮松垮,再不是当初威风凛凛、大义正直的总捕头。

眼见宋晓酒走进来,李南松露齿一笑,神情既无惊也无喜,笑过之后,却是招手让宋晓酒过来。

“你来得正好,闲话稍后再说!先帮我把这鞋编了吧。”说着,手中物什一抛,朝站在篱笆围外的宋晓酒怀里一扔。

出手抓住凌空抛来的半只草鞋,宋晓酒咧嘴笑笑,原先没底的心霎时有了着落,推开篱笆小门,大踏步走到李南松身旁,伸脚勾过一张矮凳,一屁股坐下。

“李头,你还好吧?”

李南松往身后门柱一靠,手指拨了拨咬在嘴里的芦苇杆子,瞟了宋晓酒一眼,哼笑道:“我有什么不好,不用像宋爷这般东奔西跑,忙里忙外,整日混吃等死,好的不能再好。”

说着,目光竟盯在宋晓酒坐的有些不安稳的臀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宋爷这是被开苞了吗?”

宋晓酒脸色一变,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忍了半响,才模糊的笑回去。

“李头说笑了,怎么可能呢?晓酒这身骨样貌,有哪个男人看得上?便是看上了……”宋晓酒嘿笑两声,猥琐道,“晓酒也只喜欢女人。”

闻言,李南松哈哈一笑,吐掉嘴里的芦苇杆子,伸手拍宋晓酒的肩,“我说你这小子,还真和那青楼花魁较真了?怎么,如今一脸委靡,昨夜奋战了?”说着,拿手中另一只编好的草鞋戳了戳宋晓酒的后腰眼,“小子,男人的腰是关键,你得练练。”

宋晓酒想起那夜,他趴在门上,而那人在身后。刺鼻的酒气,脸颊上蜿蜒的刀伤,滴落在他后背上温热的血流。甚至想起今晨途经九王府门前远远悬挂的那具冷尸的样子。人便徒然一个冷颤,惧意遍生。

“李头,别闹了。我有正事跟你说。”宋晓酒僵硬的在矮凳上挪了挪。李南松见他神色颇为不自然,心下虽起了疑心,却也不再紧追不放,点点头,算是应了。

宋晓酒脊背生了一层冷汗,草草将手中鞋子编完,递给李南松,而后将京城那桩牵连甚广的命案的案情大致说了一遍,又提及藏在山中以鬼火为记的影月会。

李南松本是总捕头,对于案情分析从来有自己的见解,曾经更是破案无数,名号响动一时,奈何添了多年前那笔污点,便颓废至今,一蹶不振。宋晓酒可谓是李南松带出来的徒弟,除却自身颇多不堪,于案件上,在同仁中,却是出类拔萃,颇受李南松赏识。

如今宋晓酒来寻李南松,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李南松已不如往昔,宋晓酒只望他能在影月会一事上提点一二。

李南松听完宋晓酒相告之事,却兀自陷入了沉思。

但见他这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宋晓酒心中一喜,道是有望了。

李南松冥想良久,宋晓酒也便静坐在一旁不敢打扰,直到红日西落,山中人家炊烟袅袅,宋晓酒才站起身来,松松骨动动筋,缓解久坐的麻痹。

“嗯。”李南松这时也回过神来,静看宋晓酒一眼,只淡淡道,“你且先回去,三日后再来,我定给你一个好消息。”

“多谢李头!”宋晓酒大喜,连忙抱拳作礼。

李南松摆摆手,道:“下次别再空手来,记得带上一坛好酒,不然老子踢烂你小子的屁股!”

宋晓酒嘿嘿笑着道别。

神情愉悦,脚步轻快的下山,不同于来时心事重重。

却在这时,一人快马加鞭赶来,直到眼前,那人匆匆翻马跳下落在宋晓酒跟前,居然是金扇子。

“宋爷,出大事了!”

宋晓酒一惊,忙问:“怎么了?”

金扇子道:“皇上下旨,令裴大人休养家中,不得离府半步,今个儿还派重兵把守四墙,便是我等出入也要再三查看。”

脑际轰的一声鸣,宋晓酒隐隐约约觉察到事情的不简单,两相联系,竟觉得如今的局面定是与那夜宫宴有关,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闹出这样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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