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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玩物(27)

左脸下被一块东西铬着,肯定就是害她受伤的元凶。她又伸手去摸那东西,十分光滑的触感。凭她之前跟古董打交道积累的经验,材质应该是青铜或者铁。有可能是古董,她干脆捡起来塞在口袋里。

“汪……呜……”忽来的狗叫吓了她一跳,刚刚坐起来,有东西在舔她的手背,是灯笼。这小东西很机灵,还知道刻意把声音压低。

沈岚在周围摸了摸,没有找到手电,只好小声唤了一句:“太一?”

“主人,我在。”

低低的声音在她背后方向传来,她松了口气:“你没受伤吧?”

“嘘——有人。”太一的声音压得更低,诡异的环境加上诡异的内容,再配合他平淡天真完全不似玩笑的语气,让沈岚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渐渐的,真的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很急促,像是有人在奔跑。

“一个……”太一忽然说了一句,接着又补充:“后面还有两个……”

沈岚还没问清楚,眼前一闪,出现了手电的亮光,接着是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

乍一见光,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就听见对方“咦”了一声,几步跑了过来:“是你啊!”

这声音居然是个女人。沈岚眯了眯眼,适应了光亮,抬头看她,也愣了:“林露?”

“沈岚,抓住她!”紧跟而至的是周玉戈,看样子毫发无伤。透过光线,沈岚注意到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一身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

“这是……”她莫名其妙。

“周玉戈你够了!都说了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林露干脆在地上一坐:“你口口声声问我们要线索,我们哪有啊!”

周玉戈本已作势欲攻,想想又停了下来,瞟瞟身后站着的墨镜男:“那你们为什么要进来?”

墨镜男的脸朝他转了转,这黑乎乎的环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人:“别误会,我们也是收到消息才过来的,听说有人找进了这墓,想必是知道什么,所以才过来看看,没想到还遇到你们了。”他的脸转向沈岚身后端坐着的太一。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几秒钟后,沈岚带着颤抖问了句:“所以……这里还有其他人?”

话音未落,太一忽然一跃而起,一把拖过她跃到旁边,接着沈岚坐的地方“唰”地一声,有道鞭子甩过。

二十三 上古幻象

人潜意识里真正恐惧的不是有着恐怖外表的鬼神,也不是凶狠霸道的猛兽,而是未知。

一切具象的东西,可怕只持续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旦稍有适应,便会淡化那种恐惧。但未知的、不知形象的东西则会不断搅乱人的心神,从内心深处幻化出各种自己害怕的东西,这才是最为恐怖的。

所以有时候,人最害怕的,反而是自己的强大想象力。

不过沈岚确定现在他们此刻所经受的不是什么想象力。那道那道鞭子从什么地方甩出,对方是人是鬼,全然不知。太一和周玉戈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对方能在两个高手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她发起攻击,实在让人诧异。

不过……为什么对她攻击?

沉闷的空间,死寂的气氛。

在那道鞭子甩过之后,几人的第一行动就是躲避。

沿着狭窄的通道跑了几步,后面没有响起追逐的脚步声,也没有鞭子挥动的声音,可是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黑暗,几人却都没开灯,沈岚只有靠太一拖着才继续往前,跑了十几步后,被扯着拖入右边的一个洞口里,然后被一把按住脑袋蹲了下来。往后缩了缩身子,靠到了别人,想来大家都正缩在一起。灯笼已经不见踪影。

“轰隆”一声闷响,眼前越发黑暗,周玉戈打亮手电,松了口气:“门关上了,不管外面是什么东西,暂时是没事了。”

沈岚借着光朝他身后一看,果然一道石门合上了。

力气真大。

转头看看四周,四四方方的空间,简直像把几个人都塞进了盒子里,所幸不矮,所以还不算太憋闷。

刚才受了一下惊吓,现在一安稳下来便觉得疲倦。沈岚侧了侧身子,靠在墙上滑坐下来,忽然感到左边大腿被铬了一下,伸手一摸,原来是她之前捡到的那个古董。之前在黑暗里看不清楚,现在再拿出来看看,原来并不完整,像是块铁饼碎裂后的一块。她握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上面盘结着几道凸起的线条,应该是什么花纹。

正看得仔细,坐在角落的墨镜男忽然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朝她咕哝了一句:“什么东西,好刺眼。”

“啊?”沈岚疑惑地翻过来一看,原来这一面光滑如镜,她在手里翻来翻去借光时,刚好那面将手电的光折射到了他眼睛里。

“你不是戴着墨镜嘛,还嫌刺眼,有病吧!”周玉戈本来就对他跟白毛林带着怀疑,压根不给他好脸色。

墨镜男倒也不生气,从口袋里掏出酒壶灌了口酒,轻轻说了一句:“我畏光。”

“别管他,他就一病秧子。”林露随便结束了两人的谈话,一脸好奇地凑到沈岚跟前来:“喂,什么东西啊。”

沈岚却没回话,只是微皱着眉盯着那光洁的表面。

这是镜子,一面镜子中的一块。凭她那点古董知识,多少知道西周时期的铜镜多用重环纹、鸟兽纹做背部纹饰。刚才背面的花纹她也仔细摸过了,线条复杂难辨,从走势来看,完全不像这两种纹样啊。再说了,青铜铸就的镜子,怎么会碎?而且她手上的碎块切口很整齐,简直像是切下来的一块生日蛋糕,显然是人为的。

这里面的粽子喜欢没事切铜镜玩儿?

沈岚被自己这想法给恶寒到了,摇了摇头,又去研究那表面。周玉戈好心的把手电往她这边照了照,光亮整个打在镜面上,忽然又被弹了回来,像是在几人面前汪开了一池水,淡黄的光晕一点一点晕开,像水面落入石子后漾开的一圈圈波纹。

然后,诡异的,在那水面上,出现了一个人,沈岚顿时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听到林露倒抽口气的声音,才知道那不是幻觉。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女人,如瀑的黑发散在肩后,身上却是一身白衣,身量高挑,站在高高的石台上,背对着几人。

画面很模糊,她的前方还有什么影像,很难看清楚,然后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在室内。女人仍然背对着几人,站在一层帷幔前,垂着头,帷幔里面传出一人粗哑的声音。当然在其他几人耳里听来都是十分晦涩难懂的鸟语,沈岚也只有勉强在心里默默的翻译才能理解。

那人道:“西边又不太平,余一人实为忧心,祭司以为何如?”

女子抬起头来,声音肃然:“大王宽心,臣已调将前往。”

“哦?何人?”

“乃臣之家仆。”

“咣当当!”有什么砸在了地上,帷幔轻轻动了动,又恢复平静,里面的人语气满含愤怒:“竟然让奴隶领兵!你这个祭司是活腻了,忘了几年前的暴动了?!”

女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声音平平淡淡:“大王,此乃上天昭示,何况如今朝中情形不稳,无人可用,他可以一当百,定可凯旋。”

“越是这样越不得领兵……”

“大王!”女子忽然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臣说了,已经调将前往,请大王继续畅饮,莫误了雅兴。”

帷幔内的人没有做声,过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女子似轻声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她的脸已经转了过来,却有些模糊,可是对沈岚来说已经够清楚了。

那么相似,简直像是她自己在照镜子,只是表情又那么不同。

沉静,淡然,自信,深不可测……

这位就是周玉戈要杀的大祭司,就是太一的主人,简直就是另一个她!

“嘶……”旁边一直静静坐着的太一忽然抽了口气,整个人仆倒在地上,重重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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