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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玩物(38)

周玉戈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一座方方正正的院子就在不远处。里面正有人举着白幡走出来,后面跟着一队披麻戴孝的亲属,再往后是吹奏哀乐的吹打班子。看来是到了送殡的时间了。

周玉戈赶紧停车,刚要下车,抬头却看见院门边的角落里站着林露,正在朝他们招手。接触到他们的目光,她伸手朝院门右边指了一下,然后就转身朝那边的巷子走去了。

“这是让我们跟她去的意思?下车吧。”太一就着后视镜理了理假发,推门下车,很体贴的去另一边搀沈岚。

周玉戈把车停靠好才跟上他们俩,朝林露那边走去时,刚好看到八个抬棺脚夫抬着漆黑的棺材出院子。快到中午了,日头渐浓,有人专门撑着大阳伞遮盖了棺头,一边还不断从怀里掏出纸钱沿路的撒着,四周俱是嘤嘤切切的哭泣声。

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村民,在推广火葬的今天还能见到这阵势,真是难得。

林露站在院子边的巷子口等他们,看到他们三个过来,抢先迎了上来,看到沈岚时笑了一下:“哟,看来这是没事了。”

沈岚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有虫子的事儿,只是听太一说过她去看过自己,多少有点儿感激,笑着跟她点了点头。

林露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见送殡队伍渐渐远去了,摆了摆手,带着他们朝巷子里面走:“快点吧,他们就要开始了。”

“你是说几个盗墓家族的会议?”周玉戈咬着棒棒糖咕哝:“不开好车,也不送殡,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啊。”

“那是肯定的,现在可不比当初了,风头紧,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几人已经转到了方家院子的侧门口,林露左右看了看,伸手敲了敲门。

木门吱呀一声洞开,一个身着白色孝服,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从门后探出头来。

林露愣了一下:“你居然没给老爷子去送殡?算什么孙子啊!”

金边眼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地温文尔雅:“没办法,我要亲自看门呢。”

林露翻了个白眼,让开身子,把沈岚推到他面前:“沈家的当家在这里,快带我们去吧。”

金边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岚,忽然笑了一下:“岚岚吧?好久不见了。”

沈岚愣了一下:“啊?你认识我?”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们都走进来,才边插门边道:“这么多年没见,原来你都不记得我了。你以前不是还来过我们家的么?”

沈岚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她跟太爷爷来见方爷时,是见过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哥哥。

“你是……子牧哥哥?”

金边眼镜笑着点头:“总算记起来了,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

沈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确是快忘记了,当初不过一面之缘,而且他现在变化也挺大的,可比当初成熟内敛多了。

“走吧。”方子牧带着几个人朝院子中间的小洋房走,转头看了看沈岚,宽慰道:“我都听林露说了,沈家二叔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失踪的,一定不会有事,放心吧。”

想到二伯,沈岚的心情有点低落,闷声说了声“谢谢”就再也没话了。

刚刚出殡,客厅里现在也没人。方子牧领着几个人从后门进去后就直接上了楼梯。周玉戈故意落后一步跟太一一起,低声道:“太一大人今天似乎特别平静啊。”

太一当然知道他是在拿方子牧跟沈岚认识的事情打趣他,却只是脸色沉静地看了他一眼:“我承认我的确很想掐死他,但现在首先要小心,这里很不寻常。”

周玉戈轻笑了一声:“果然,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到了二楼,方子牧竟然带着几人进了一间卧室,什么盗墓家族的人,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别说沈岚了,连林露都很意外:“方子牧,这是干什么?让我们围观你睡觉?”

方子牧食指掩唇,示意她噤声,然后把门窗都关严实,打开了电脑,招手示意几个人都围过去。

沈岚离得最近,被他拉着坐在了椅子上。刚坐下就看见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房间,当中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一圈的人,大部分都在抽烟,整个画面烟雾缭绕。

她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林露说的那几大盗墓家族的人?”

方子牧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参与了,因为沈家已经有代表去了。”他伸手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人:“你看这是谁。”

沈岚凑近了看了看,忽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大伯……”

三十二 盗墓十三门(中)

沈岚的大伯沈净峑本来该继承沈老太爷的衣钵成为沈家当家,但是早在十年前他就移民美国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少跟他们联系。

沈岚之前一直以为大伯是轻信了那些说她命太硬,克死了堂兄弟的传言才不想理她,所以大伯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心结般的存在,甚至逢年过节,在电话里说几句象征意义上的问候语时,她捏着话筒的手都全是冷汗。

不是没想过以后会见面,而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安稳人心的力量,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发抖。转头看了一眼,太一的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屏,刚才的动作像是漫不经心之下做出来的。

方子牧的视线从太一的手上扫视过去,又不动声色地落在显示屏上,低声给沈岚解释:“爷爷生前提到过,这几个家族其实平时并不怎么往来,如今之所以会聚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曾经合作盗了一个墓,可惜最后损失很惨重,以至于之后的关系想撇也撇不清了。”

他没再说下去,伸手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几下,然后调节了一下音响的声量,房间里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方子牧知道沈岚不认识这些人,每当有人开口,就会主动介绍对方的身份。

靠南边坐着的人坐在轮椅里,穿着白色孝服,正是方爷的长子方俊龙,看样子也是这次会议的主持,捧着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叹气道:“我知道大家都因为当初盗的那个墓后悔不已,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没用,每家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这双腿就是最好的证明,要说幸运,也就属邵家了。”

他对面坐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闻言抬头淡笑了一下,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方当家可别这么说,我们邵家虽然没出什么事,但生意做的也不顺啊。”

方子牧介绍道:“这位是邵家的当家邵济慈,在浙杭一带古董生意做得很大。”

沈岚点点头,忽然看见坐在东北角的一个中年人捂着脸轻声啜泣了起来:“生意有亏有赢都好说,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啊,我们金家如今就剩我这一个孤家寡人了,这肯定是诅咒,诅咒啊,当初我就说不要动那墓里的东西,你们偏不听,偏不听……”

他这一失控,无论是会场的人,还是卧室里的沈岚等人,都有点手足无措,顿时面面相觑。

方子牧苦笑了一下:“这位是金家的当家金三悟,当初在斗里身手属最好,拿的东西也最多,如今出了事儿反而不认账了。大概家里人相继过世给他造成的刺激太大,现在精神有点不稳定。”

周玉戈忍不住插嘴道:“他们说的那个墓到底是什么墓?”

方子牧忽然脸色一白,嘴唇翕张了半天才轻声道:“商王墓。”

要不是亲眼所见,周玉戈甚至怀疑他被人掐着喉咙,以至于说出这三个字是那么的艰难。

屏幕里忽然又有人说话,声音平淡而熟悉:“商王墓那地方到底有多凶险我不知道,但曾经有人跟我说过,那是最初,也是最终的地方。”

沈岚凑近一看,诧异地转头看着林露:“这不是墨镜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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