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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玩物(42)

“嗯。”没有多余的话,也不曾多看她一眼,沈净峑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反而朝她身边的太一多看了几眼。然后俯□从桌底下捧出了一只长条形的大木盒,“嘭”的一声放到桌面上,看上去似乎很沉。

“这位就是尹一清先生了吧?”他把木盒朝太一的方向推了推:“尹先生让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顺便说声,物归原主。”

太一挑挑眉,走过去,漫不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挑开了盒子,忽然愣住。

沈净峑没有管他,举步朝外走,经过沈岚身边时,低声说了句:“不许去商王墓。”

三五章 大局为重

说完这句话,沈净峑就走了,随着他的离开,十三门的会议也“圆满结束”。

去商王墓的事已经被提上议程,而作为东道主,方家当然会在出发前好好招待各位来客。

沈岚被安排跟林露住在一间,现在却坐在太一和周玉戈的房间里,愕然地看着太一从盒子里取出的东西。

那是一件武器,被分成了两截,每截长一米多,俱是青铜锻造。其中一截底部有柄,上面缠着似龙非龙的纹样。另一截上的纹样与这一截刚好可以衔接起来,但顶部却是兵刃部分,呈井字形,刃口泛着寒光,看着就十分锋利。

太一左右手各执一截,轻轻掂了掂,似笑非笑:“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武器了,姓尹的居然替我找到了。”

“咔哒”一声,两截在他手里合二为一,竖起来时,一下子达到了近三米长。

“方天画戟。”周玉戈坐在窗台边,含着棒棒糖朝他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这种武器不太好使,很少有人能拿这个用于实战的,不愧是太一大人。”

沈岚这才有点回神,看了周玉戈一眼:“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仔细想想,好像从听了姓尹的说了那个故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底怎么了?”

周玉戈的视线仍然落在窗外,夕阳的薄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覆了层膜,看着没什么,却跟周围隔着距离。“之前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说姓尹的那个故事是他随口瞎编的,可是现在他连太一大人的武器都拿出来了,我也只有承认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了。”

沈岚心想确实,那个故事太过离奇,说出去顶多会被人为姓尹的想象力丰富,怎么可能有人当真?现在太一手上的武器倒是给他撑了把腰。

“不过,就算承认他故事说得是真的,你也没必要情绪低落吧?”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推了他一把:“没事儿装什么忧郁啊,到底怎么了?”

周玉戈看了一眼她投在玻璃上的投影:“只是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了而已。这么多年来,我拼命的求知,只是为了找一个结果,可是现在结果摊在眼前,居然是这么让人尴尬。”

“尴尬?”

“没错,尴尬。不是太一大人那样完全的物人,也不是你这样正常的人类,我居然是个连性质都不明确的存在。”上次听鬼面说起太阿剑的事情后,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归到非人的行列,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是没有立足之地。

非人非物,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沈岚这才意识到症结所在。周玉戈是个很认真的人,善于思考,善于探索,但这样细腻的心思也容易敏感。毕竟追寻了几千年,这份执着一直坚定而难以撼动。但现在却在姓尹的一番话下产生了动摇。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找不到目标。恰如他现在的位置,面前的光明近在咫尺,可终究隔着一层玻璃,无法触及。

“玉戈,”她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想得太复杂了,反正不管你是什么属性,都是我们的同伴嘛。”

周玉戈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盯着自己搭在窗台的手指,声音忽然冷了许多:“别说得这么亲热,不过是暂时搭个伴而已,以后分道扬镳了,连朋友都算不上,还谈什么同伴?”

沈岚的笑脸僵住,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也是,之前她也有过对他不信任,现在凭什么对他提起“同伴”这个称号?萍水相逢而已,恰好目标一致就搭个伴,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直到沈岚的手机响了起来,才算是打破僵局。

她掏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等看到署名才知道发信人是她大伯沈净峑。

“那个……大伯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她讪笑了一下,朝太一点点头就快步出门了,简直有点像逃跑。刚才周玉戈那样子实在让她无法适应。

“哟,小玉戈,没想到你还挺重感情啊。”太一把方天画戟拆下来放进盒子里,谑笑着扫了周玉戈一眼。

周玉戈一愣,转头瞪他:“你一这么叫我就没好事儿,现在直接讽刺上了?”

“怎么是讽刺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他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对你而言,这么长时间能称为同伴的也就只有工布三兄弟了吧?可惜当初跟你最要好的太哥死了那么久你也不知情,够打击的吧?所以从今往后,再也不想要什么同伴了是不是?”

周玉戈抿了抿唇,没做声。

“真是让人失望,三千年的时光就培养出了你这么个脆弱的家伙!”他忽然站起来,伸手捏住周玉戈的后颈往前一送,“嘭”的一声,周玉戈的额头撞上玻璃窗,脸颊几乎快要挤变了形:“看清楚这上面你的脸,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你是人是物,你就是你。抛去姓名,剔去身份,骨头不折,就还能站在这世上!你到底在彷徨犹豫什么?可真给我丢脸,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跟你同路了!”

周玉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投影,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挤出一丝笑容:“太一大人,这话……可真不像一个奴隶能说出来的。”

“嗤!”太一松了手,转身朝门口走:“随便你,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还是那句话,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还是躺回古墓里去吧!”

周玉戈捂着脸颊转头,看到他要出门,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去守着我家主人啊,难道继续对着你这张死人脸啊。”

“……沈岚只是去见她大伯而已,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吧。”

太一已经出了门,听到这话,又折返回来,扒着门沿露出半边侧脸,笑得颇有几分邪魅味道:“这你就错了,这世上只有我这一个男人能让她相信,其他的都不能掉以轻心。”

周玉戈“嘎嘣”一声咬碎棒棒糖,揉着脸颊含糊不清地拆台:“可是她现在已经把我当同伴了,应该也挺信任我的吧。”

太一眯了眯眼:“待会儿再来跟你‘详谈’……”

——————

其实沈岚有很多事情想问沈净峑,但这两天却没见到他,甚至连个能联系上他的方式都没有。

想起这点,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可悲,二伯不见了,大伯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自己就像是个孤家寡人。好在现在他主动提出了见面。

为了保险起见,沈净峑将地点设在了自己车里。黑色的二手广本停在院子一角,旁边就是个种着松柏的花坛,倒也算隐蔽。

快天黑了,风大了些。沈岚身上穿着林露借给她的呢绒外套,在车屁股后面犹豫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把领口拉链一拉,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大伯。”

沈净岑坐在驾驶座上抽烟,见她进来,捻灭了烟头,点了点头。

车里的暖气很足,沈岚却觉得手脚发冷,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自己的神情也够僵硬的。

“那个人就是太一吧?”很久之后,沈净峑忽然开口问她。

沈岚一愣:“您知道?”

“嗯,你二伯都告诉我了。”

“二伯在哪儿?”她几乎立即就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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