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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嫁/娘子在上(70)+番外

胡宽脸色大变,眼前白光一闪,十六人中已有人浴血倒地。像智一大师说的那样,他终于见识到了段衍之邪佞的一面。

几乎无人知晓他是何时拔的剑,只看到刀光剑影下一道白影来去迅速,完全看不出章法和痕迹,每一招每一式都简洁凌厉又雷霆万钧。这十几人倒也不算弱,胜在人多,双方一时缠斗得难分难解。

胡宽见机不妙,赶忙唤人来帮忙,顷刻间原先他安排隐藏在暗处的府中护院们统统现身,直扑段衍之,一直未见动作的二十位黑衣人当即迎了上前,前院顿时陷入激战,刀剑齐鸣,哀嚎惨叫不断。

智一大师抬头看了看那轮孤月,垂眼捻着佛珠低声念经祷告。

“大师,您倒是去帮忙啊!”胡宽见他这样,沉不住气了。

“心不动,尘世不动。大人何须如此急躁?”

胡宽挫败的叹了口气,转头去看段衍之那边,自己的护院以已经被黑衣人除去大半,与段衍之缠斗的十几人也损失了几人,而段衍之除了白衣上染了一些血迹,几乎一切照旧。

“青云公子的武艺比起两年前,倒是越发精进了。”

智一大师的话让胡宽心中一凉,捏紧了手心。难道自己一生心血才得来的权势就要在今日败在他手中?几乎是同时,他突然做了个决定,要去书房将那些证据统统毁掉,届时即使被抓,也可脱身。

然而脚步刚刚迈动,段衍之冰冷的声音便清晰的传来:“首辅大人若是敢毁去证据,那在下便让胡府变成当年的大将军府!”

胡宽浑身一冷,顿住了步子。

天上孤月渐隐,已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胡府前院浓重的血腥之气弥漫,后院隐隐有听见动静的家眷婢女吓的低声啜泣,在这样的环境里听来尤为森寒。

胡宽府上的护院一批接一批的上前,二十名黑衣人竭力抵挡,最后将他们斩杀殆尽之时,已然折损了两人,还有几人也受了伤,不过如此总算是去了胡宽的后路。

前院堆积的尸体惨不忍睹,智一大师脑中时不时的回想起两年前的恶战,只有继续念经诵佛才能忍住内心的哀恸。

段衍之到底还是受了伤,众人夹攻,连战数个时辰,精神连续处于绷紧之中,自然不能完全躲避偷袭。他的白衣后背已被划开数道,浑身都染了血渍,而他此时唯一庆幸的竟是今日幸好未穿乔小扇做的那件衣裳。

虽然身处战场,想到乔小扇,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柔软。不同于两年前的那一战,彼时只觉万物都已弃他而去,世间颜色尽褪,再无风景,所以无畏无惧,即使一死也无妨。而如今的他有了牵挂,虽然以一挡十,却也知晓要尽力保护自己,绝对要完完整整的去见乔小扇。

今日之后,大事若成,尘埃落定,他便可以放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从此再不过问这些明争暗斗。

一念至此,他已有些迟缓的动作忽而又迅疾起来,剑法生风,连杀数人。眼睛似乎都已经有些血红,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若是可以,他希望此生永远不要再这样挥剑,更希望永远都不要再想起那些过往。

最后一剑挥出,身前唯一站立的人一分为二,血雾弥漫,喷洒了他一身。

四周一阵诡异的安静。他提剑越过重重尸体,朝胡宽走近……

“大师,大师,快些阻止他啊……”生死关头,胡宽早已没了先前的冷静,拼命的朝智一大师身后躲避。

“阿弥陀佛,青云公子何苦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智一大师上前一步,挡在段衍之跟前。

“大师是世外高人,尘俗之事自然看得极淡,但因世间恩怨分明才有德行伦常,若仅以这一句便化解了一切,那当初将军府的惨案谁来昭雪?那些蒙古贵族枉死的冤魂又有谁来超度?”段衍之沉声道:“这不是冤冤相报,而是以正压邪,拨乱反正。”

智一大师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驳,叹息道:“那贫僧只好领教一二了。”

原本以为段衍之会应声出战,谁知他一言不发,随即反而一把将手中长剑插在了地上,剑身上的血迹顿时蜿蜒而下,融入地面。

智一大师和胡宽都有些愕然,就见他抬袖对智一大师拱了拱手道:“大师,在下有一句话要说,若是说完大师仍旧执意一战,那在下自当奉陪到底。”

智一大师微微一愣,抬手道:“公子请说。”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之精粹,实为止戈。”

短短十六字,却让智一大师浑身一震。

武之精粹,实为止戈。

想不到他一个修行多年的僧人竟还不如身处俗世之人看的通透。当初那件事情本就是他们有错,如今岂可一错再错?不是段衍之在步步紧逼,倒是他们一直执迷不悟了。

智一大师看向段衍之的双眼,黑如幽潭,深不可测,根本无法窥其内心,然于武一道,只这一句,怕是百年之内,也难有人出其右了。

“阿弥陀佛……”智一大师双手合十,刚才一瞬间显露的杀气尽敛,“青云公子所言甚是,是贫僧执念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胡宽,摇了摇头,侧身让开,闭目念经,再不过问。

胡宽悚然,一时僵在原地,竟不知该作何应对。

段衍之抬眼对他淡淡一笑,却对身边的黑衣人沉声吩咐道:“即可搜查,天亮前务必查找出证据!”

黑衣人闻言朝他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迅速朝府中各处掠去。

段衍之缓步走上台阶,对已经浑身虚软的胡宽笑道:“大人受惊了,还是好好休息一番,等待进宫面圣吧。”说完他抬眼看向天际,已经隐隐透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不知他娘子这一晚睡的可好……

证据是在胡宽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天刚黎明,段衍之派人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宫中报信,很快便有禁军来接手了胡府。

胡宽被押走时满面颓然,仿佛一夕之间老了数十岁。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有这样一日,却没想到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恐怕是上天对他当初恶行的惩罚吧。他摇着头苦笑,笑到最后却又老泪纵横,失态至极。

智一大师早已离去,段衍之也取得了证据,却并未将之立即交入宫中,反而对皇帝声称还在寻找,暗中却将之带回了府。

他要拿这些证据去交给太子,太子得功劳,他得解药。

这般忙完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好在他浑身污浊不堪,皇帝才准他早些返回,不然恐怕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然而他却不想等了,如同丢开了巨大的包袱,现在他浑身轻松,只想早些见到乔小扇。

回到府中,他先叫巴乌去抚恤昨晚不幸殒命的随从家属,这才拖着一身伤势去沐浴更衣。这种样子,可千万不能被乔小扇看见。

沐浴完,给自己上了药,又穿戴整齐,总算一切照旧,段衍之这才朝住处赶。乔小扇一向喜静,此时应当在院中看书或者就是侍弄花草,大致是摆弄些打发时间的无趣玩意儿吧。

想到这点,段衍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虽然无趣,却是一种难得的平静,以后总算可以永远享受这种平静了,只要再换来她的解药。

推门而入,院中花草照旧,但此时在他眼中看来却似乎比往日都要鲜活许多,就是说美不胜收也不为过,果然是心境不同了。

然而等他走到房门口却察觉到有些不对,似乎安静的过头了。推门而入,一室清冷,屋中根本半个人影也没有。

段衍之微微一愣,连忙从外室到内室都找了一遍,口中连声呼唤也未找到乔小扇。他正思索着是不是她去陪祖父和母亲了,眼睛瞄到梳妆盒上的一个信封,赶忙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收件人居然是他,落款正是乔小扇。

段衍之心中划过一丝不安,慌忙拆开信件,展开匆匆浏览了一遍,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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