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韶华江山赋(31)

艳妓孙无家

揽月楼里,歌声悠悠的响起,虽然毫无预兆,却如清风般缓缓拂过心间,叫人丝毫不觉突兀。

与吉姐姐谈了许久的安宁兮刚刚走出雅间,便听到了这歌声,依旧是先前在楼下听到的声音,也依旧是先前听过的那两句,“阅尽千人无知己,走遍天涯仍无家……”

原本就要下楼的安宁兮听到这歌声,脚步顿住,而后忍不住往歌声来源的房间走去。

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安宁兮在一间雅间门口停住,朝里看去,虚掩的门里只能看见一个浑身红衣的女子背影,女子正在击筑而歌,唱唱停停,停了又唱。

吉姐姐跟在安宁兮身后,笑着低声解释:“这是我们揽月楼的头牌孙无家,这姑娘总是这副模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犯病了,动不动就唱这两句。”

安宁兮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那道背影,转身淡淡的看了吉姐姐一眼,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孙无家……是个不错的名字。”话说完后,她不再停顿,直接带着武之锐下了楼去。

吉姐姐稍稍一愣,而后赶忙跟上前送她出门,直到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缓缓舒了口气,而后又脚步急切的回了揽月楼里,直奔二楼,走进了孙无家所在的雅间。

孙无家连头也没回,仍旧击着筑,心不在焉的问了句:“刚才是谁来了?”声音低沉慵懒,带着无法言明的魅惑。

吉姐姐走到她跟前,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竹尺,压低了声音,神情也是万分严肃,“还这么无精打采的,刚才来的可是女侯,还不快向公子禀报去。”

孙无家扬起脸来,一双秋水瞳眸里雾气氤氲,艳丽无双的面容上脸颊微红,竟是饮了酒。吉姐姐见状刚要责备,就见她轻轻笑了笑,“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你说怎么禀报,我便怎么禀报。”

吉姐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孙无家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说着,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出雅间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吉姐姐在原地站了许久,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孙无家的房间也在二楼,推门进去,只见矮几上放着古琴,圆桌上摆了一盆碧绿的植物,内室与外室用屏风隔着,整个房间布置的十分淡雅,看上去根本不像是青楼女子的闺房。

回到房间后,仿佛是嫌热一般,明明是秋日里的天气,孙无家却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玉足走到书桌边开始磨墨写信。看她明明是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饮酒的原因,写在信纸上的字迹竟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颇有一番潇洒姿态。

而她信中提到的女侯此时正带着武之锐脚步急切的往宫中赶去。

时至午后,安宁兮和武之锐还没有用过午饭,但安宁兮不愿被太多人知道自己出宫的事情,就没顾及这点,只想着赶紧回到宫中,也就丝毫没在宫外停留。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已经渐渐接近王宫,四周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宽阔的道路显得十分安静。安宁兮就在这时突然停下了步子,武之锐也跟着她停了下来,而后赶紧上前挡在她前方,眼神警惕的看向前面不远住伏在路边的身影。

安宁兮轻轻拍了拍武之锐的胳膊,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然后指了指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里是宫城附近,居然会有人不知生死的倒在路边,实在奇怪。

武之锐闻言走了上去,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地上的身影,只见那人一身血污,脸朝下趴着,身上的衣裳有些破败,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头发散乱,根本教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武之锐看了半天见此人已经毫不动弹,才蹲下身将其翻了过来,而后转头对安宁兮道:“是个女子。”

安宁兮这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身影,心中蓦然大震。这一身血污,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是那张在乱发下根本看不清的脸都让她想起了过去,想起她自己跌在崖底,幽幽醒来时的狼狈情形。

武之锐见安宁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她见了这女子感到害怕,赶紧起身要带她离开,安宁兮却突然指着地上的人问他道:“她还活着么?”

武之锐这才想起来还没检查这个女子的生死,便又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没一会儿,朝她点了点头,“还活着,不过受的伤太重,已经快不行了。”

安宁兮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睛仍旧盯着那女子,“那好,把她带回宫去。”

武之锐一愣,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赶忙开口阻止:“小姐不可,这女子来路不明,万一心怀不轨,岂不是……”

安宁兮直接用眼神阻止了他的话,“如果她有什么心怀不轨,也不用做戏做的这么真吧?”

武之锐想起刚才自己检查后的结果,这个女子伤势严重,的确不像是作假。再看看眼前安宁兮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只好叹息一声,认命般将地上的女子扛了起来,安宁兮这才抬脚率先朝前走去。

两人走到宫中时,时间又过去了许久,安宁兮从偏门入了宫后,一边走一边对身后扛着人的武之锐道:“你将这个女子带去储明宫的偏殿安置了,叫御医给她医治,然后就去吃饭休息吧。”

武之锐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身上已经有些疲累,加上一路走来,又接收了许多禁卫军和宫人们探究的目光,早已有些不耐,这时听了这话,赶紧应了,脚步飞快的朝储明宫的偏殿去了。

两人谁都没有发现身后天空中扑扇着翅膀,朝宫廷西边而去的信鸽。

此时知玉正在竹林里弹着古琴,一边站着两人,正是秦皓和栗英倩。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他的身上,光芒斑驳流转,秦皓和栗英倩只觉得眼前的人虚幻的不真实,此情此景如同身在梦中。

“公子觉得女侯到底想做什么?”

秦皓刚刚已经将自己被武之锐跟踪的事情告知了他,武之锐的武艺虽然是南昭第一,但比之秦皓,还是要逊色一些,所以秦皓早就知道自己被武之锐跟踪的事情,只不过秦皓当时向知玉禀报过后,知玉嘱咐他按兵不动,他才任由武之锐跟着。

但是十分隐秘的几个场所,秦皓是没有去的。比如揽月楼。

秦皓的话说完后,知玉却仿佛浑然未觉,仍旧专心的拨着琴,一遍一遍弹着相同的曲调,许久才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了秦皓,嘴角浮现出了笑意,“好像有新消息到了。”

秦皓一愣,就见一片白色已经冲了进来,直接落在知玉的琴弦上,拨出了一两声杂乱的琴音。

知玉将琴上的白鸽拿到手中,从它的脚上取下信来,将信鸽递给了秦皓。秦皓赶紧伸手接住,这鸽子极难驯养,光是一只便已价值千金。

“原来是无家,她定是又饮酒了,这字写得简直要飞出纸外去了。”知玉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栗英倩对知玉安插在金陵的势力并不是很了解,这时只好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短短一瞬,知玉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秦皓刚想询问,就见他皱了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女侯居然想到要吉姐姐帮她在揽月楼里观察那些大臣们的举动,为她探听消息,真是聪明。”

秦皓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觉得事情不妙,“莫不是她得知了揽月楼是公子的地方?难怪最近武之锐一直跟踪我,女侯不会已经知晓公子的身份了吧?”

知玉摇了摇头,“那倒还不至于。”

秦皓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吉姐姐同意帮她了?”

知玉点了点头,“一国之君亲临,她哪能拒绝,更何况女侯还许诺了她好处。不过置于是否要真心帮她,吉姐姐当然还是要询问我的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