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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江山赋(55)

武之锐应下,连忙去安排。

安宁兮转身看了一眼郎清夜,又看了看殿门边还跪着的郎太傅,淡淡道:“二位节哀顺变。”说完后,举步走出殿门,沿着一边的回廊无意识的走了几步。

储明宫中早就做了准备,此时一个宫人也没有,燕烙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她之前一直逃亡,根本没有关注过原先那位女侯,所以并不知道安宁兮存在变化之事,是跟着她之后才渐渐对她有所了解。而她今日之所以心情复杂,却不是觉得安宁兮手段残忍,毕竟她体会过生死边缘的感觉,对待害自己的人不能手软是她一直都奉行的原则。她只是觉得奇怪,安宁兮明明一直都是一副冷漠对人、手段凌厉的模样,为何当初会救下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燕烙正在沉思,前面的安宁兮突然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她,“燕烙,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燕烙愣住,抬头看向安宁兮,却见她眼中出现从未有过的茫然,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困惑。燕烙明白过来,“这是君上第一次杀人?”

安宁兮移开视线,想了想,“若是说亲手杀人,这的确是第一次。”

燕烙抿了抿唇,垂头盯着在自己被宫灯拉长的影子,淡淡道:“第一次杀人的确不是很好受。”

安宁兮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不好受。”毕竟安静兮害她多次却没有造成什么大伤害,不像她的仇人。倘若现在被她杀的人是她才仇家,想必她心中只有痛快可言,怎么会觉得不好受?

安宁兮抬眼看了看空中清冷的月光,叹息了一声,上苍无德,负她太多,终有一日,这些都会一点点讨还的。

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安宁兮收回思绪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道人影沿着回廊快速的朝储明宫的方向而来。燕烙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安宁兮身前,语气冷然的问道:“前方何人?”

来人顿时停下步子,似乎吓了一跳,尖细的声音随之响起,“君上原来在这里,太后叫奴才来请君上去天寿宫问话呢。”

安宁兮走近几步,这才看出来人是姬太后身边的胡公公,“问什么话?”

胡公公朝她拜了拜,“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刚才收到了中周来的急信,而后便焦急万分,说什么中周要跟南昭决裂……”

安宁兮顿时明白过来,中周可真是会挑时候,南昭此时还陷在平谷关的战局中,此时提出跟南昭决裂,岂不是想让南昭陷入困境?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对胡公公道:“你去回禀太后,不必问话了,要决裂便决裂吧,南昭不惧!”说完转身朝储明宫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转身对胡公公补充了句:“你再禀报太后一声,长公主突发急病,已经殁了。”

北方有故人

中周定嘉三十六年初冬,定嘉皇帝颁布诏谕,从此与南昭划清界限,南昭君主身份不被中周所承认,亦不受皇权所护。

诏谕一出,举世震惊,一时间引起各方异动。

安宁兮很快便接到了原先收拢的周边四小国送来的毁约书,言明几国欲脱离南昭,重归自立。而后其它离南昭不远的一干小国纷纷集结,对富庶的南昭虎视眈眈。

安宁兮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中周在背后撑腰,不然这些小国不会这么迅速也不会这么大胆的做出这番动作。如今东越与西华还在平谷关对峙,南昭也有五万兵马陷在其中,且统领南昭兵马的霍霄也在那里,中周显然是谋划好了的。

安宁兮的书房里不断地有诸位大臣来来往往,忧心忡忡者有之,愤恨不甘者有之,冲动欲战者有之,却全被安宁兮一句“本宫自有计较”给打发回去。她坐在书房中闭目沉思许久,直到武之锐进来禀报说郎丞相前来求见。

郎清夜一身素白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枯槁,朝安宁兮行完礼后,开口询问:“不知君上召见所为何事?”

安宁兮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神色,淡淡问道:“长公主的丧事办得如何了?”

郎清夜稍稍垂下眼眸,拱了拱手,“承蒙君上惦念,一切都好,明日便可入葬了。”

安宁兮点了点头,仿佛有些疲倦,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次中周之事,郎丞相以为该作何应对?”

郎清夜抬眼看她,神色变的恭谨肃然,“微臣这几日也在想这件事情,如今周边各个小国蠢蠢欲动,显然是中周在从中怂恿,而以南昭如今的情势,只有两个选择。”

安宁兮垂下手臂,紧盯着他,“说来听听。”

“一个是立即召回霍都督及其所领兵马,届时诸小国摄于南昭如今的军威,自然退服。”

安宁兮立即摇了摇头,“不行,平谷关的战事不能这么轻易退却,东越还未退兵,南昭自然要继续相助西华。”

郎清夜皱了皱眉,他一直不明白安宁兮为何要一直这么帮助西华,尤其是那个风翌将军。其实说起来,这次若不是因为风翌,南昭也不会引来今日的局面。可是安宁兮明显的不愿别人过问此事,他也不好多问。

他朝安宁兮面前稍稍走近半步,“既然如此,那就走第二条路,寻找第三方势力的支持。”

安宁兮微微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此时这情形,的确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郎清夜叹息一声,“可是怕是很难吧,如今还有哪方势力是有能力处理此事而又自身未被卷入其中的呢?”

安宁兮琥珀色的眸子波光微转,许久之后轻轻点了点头,“本宫有计较了,你且退下吧。”

郎清夜微微一怔,朝她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安宁兮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没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叫了燕烙进来。

“君上有何吩咐?”燕烙在她身边站定,恭敬的问她。

安宁兮抬了抬仍旧受着伤的右臂,“本宫是叫你帮本宫写两封信。”

燕烙应了,搬了凳子在她对面坐定,取过笔墨开始照着安宁兮的吩咐写信。

一封给身在平谷关的霍霄,告诉他不必慌忙赶回,继续留在平谷关相助西华,而另一封则是写往北孟。

北孟现任君主顾凭轩当初曾于东越做过质子,就在那段时间里,他与还是萧如清的安宁兮结下了深厚情谊,当初二人甚至姐弟相称。安宁兮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找他,但此时唯有借助第三方势力才能平定此间局势,而北孟无疑是最适合的一方。

燕烙有些惊讶,这封信居然是写给那个袖手不管天下事的北孟君主,且最后一句还加上了一句亲昵的“小轩”,实在奇怪。而后安宁兮居然还自己接过信去,用受伤的右手慢慢的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两封信送出去后,安宁兮开始耐心等待结果,顺便象征性的照料了一下长公主的葬礼。

不久,两封信便都送到了目的地。

平谷关中,收到信的霍霄万分焦急,安宁兮那句“本宫自有安排,都督不必多虑”让他始终放心不下。谁都看的出这次是中周在背后动作,怎能不叫他担心。

那道诏谕已经将南昭的地位排除在众国之外,也就是说现在任何一个国家,甚至是外邦夷族前来侵犯南昭,也不用担心会被指责而落人口实,因为此时的南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是人人得而伐之。

在这种心情之下的霍霄自然想到了这件事情的源头,若不是因为风翌,南昭也不会落入如今这尴尬的境地。再加上原本就看不惯风翌的吴祯在一边煽风点火了几句,霍霄便风风火火的冲去了风翌的军帐。

帐门边的侍卫根本没来得及拦住他,霍霄却在进门的刹那停下了步子。因为他听见了风翌正在对栗英倩交代的话。

“霍都督来了?有什么事情么?”风翌正坐在条案后,与站在他对面的栗英倩说这话,此时见到霍霄,立即微笑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