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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江山赋(64)

风翌点点头,眼珠转了转,“女侯这些念头是什么时候有的?我记得第一次见女侯时,女侯受人劫持却毫不慌乱,当时便觉得惊异,如今听了女侯的话,便叫风翌惊异更甚了。”

安宁兮自然而然的接话:“那时并非不慌乱,只是没有弄清楚情况罢了,风将军不必惊讶……”

话音戛然而止,安宁兮反应过来,猛然看向风翌,却见风翌一脸古怪的笑容看着她,而后笑容缓缓隐去,脸色变得凝重,“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个扣子埋的够深的,在第二章里面一直埋到今天,当时宁兮就觉得知玉的背影有些熟悉了额……

哎呀呀,扭动~~~

坦诚相见时

燕烙拿着安宁兮给她的使节令牌很容易就出了宫,而后径自朝宫城西面方向而去,轻车熟路。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可是等她看到那间熟悉的宅院,那斑驳的墙体和已经缺了一角的木门,才意识到她离开已经整整三年了。

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举步朝门口走去,正在疑惑大门因何是开着的,就听见里面传出声音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朝一边的躲了开去,而后眼神四下转了转,走到了宅子后院处的墙根边,她记得那里有棵大树在。

那棵树果然还在,燕烙提起轻功,飞身而上,身子落在繁盛的枝叶间居然没有引起丝毫的动静。

她悄悄拨开眼前的枝叶朝内看去,里面居然是西华王宫的禁卫军,而带头之人居然是秦皓。燕烙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这些人,只见他们似乎正在整理宅院,秦皓对着一干人等吩咐:“先把这里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了,明日将军会派下人来仔细打扫的。”

禁卫军们齐声应了。其中一个问秦皓:“秦将军,这里真的曾经是丞相府?怎么现在弄得这么荒凉?”

秦皓叹息了一声,“你们大都是新进禁卫军的,当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了,还不是前世子害的。姜丞相一世忠良,可惜……”

几人听闻他似乎不愿多提,都止住了话头,继续忙着整理庭院。

这里是丞相府,也是燕烙曾经的家。她的眼睛渐渐湿润,秦皓的话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当时风翌和秦皓突然离开,让意欲加害的风无殊扑了个空。他知道丞相姜恪与风翌交好,便找了个理由将姜恪关押,日日严刑逼供风翌的下落,并且在即将被西华王发现之际污蔑他图谋造反。西华王身体不好,此事便交由几个大臣去办,结果这些人却全被风无殊收买,让姜恪最终含冤而死。

好在燕烙武艺不弱,早先得到消息逃离了丞相府,只是仍旧有风无殊的追兵不断追杀她,三年间从未间断过。若不是后来遇到安宁兮,也许那次她已经命丧黄泉,又如何能再回到这里。也因此,燕烙对安宁兮始终是抱着感激之心的。

她见秦皓还在忙着,便放弃了回府的打算。这三年来她已经看惯了生死,现在在回头看这里,居然也能心平气和了,只是想到枉死的父亲,对风无殊的恨意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燕烙正要跃下树枝,突然听闻一个禁卫军问秦皓:“秦将军,将军交代要我们寻找姜丞相的女儿,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她的相貌,如何寻找啊?”这话一出,其余的禁卫军也纷纷询问,都表示这件事很困难。

燕烙身形顿珠,心中微微叹息,何必寻找她,只要帮她报仇便可以了。她跃下树枝,朝王宫而去,心里说不清什么情绪。她的父亲因为风翌而死,可是风翌当时并不知情,并且后来也遭了风无殊的毒手险些毙命,她本就不怨他,只不过现在风翌将丞相府修葺一新,将她找回来又能如何?过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

燕烙凝视着冬日阳光下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一阵凄凉。

阳光透过竹林的空隙洒下,毫无温度的照在竹林里的两人身上,安宁兮看着眼前的风翌,后者一副冷峻表情,像极了当初初见时神情。

这是他罕见的认真表情。

两人对视许久,风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神色有所缓和,逐渐浮现出笑意,“我忘了,要想让别人坦诚,自己要先对对方坦诚。”他凝视着安宁兮琥珀色的眸子,“女侯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安宁兮知道她早就引起了风翌的怀疑,而他之所以选在今日挑明,既是因为两国已经结盟,也是因为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让他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她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将军且说来听听,本宫愿闻其详。”

风翌笑了笑,移开视线,盯着手下的琴,缓缓陈述:“我是西华王的私生子,这点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我这个私生子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我与我娘相依为命在民间生活,她却于某日突遭毒手,不幸殒命。我本以为是意外,岂料却是人祸。而动手的人则是西华王后,风无殊的亲生母亲。”

安宁兮想到他当时在王宫弹琴的情景,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同情。风翌却仍旧淡淡笑着,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后来不知情的我突然被姜丞相找到,而后被带到了王宫,见到了我如今的父王。当时他已经知道了我娘遭人害死的事情,王后因此下狱,在狱中自尽而亡。我才知道原来我娘是死于非命,而风无殊就是从那时候与我结下了仇怨。姜丞相请父王将我归入王室,他却将我送到了军营,当年我不过十三四岁,身子柔弱,常遭人欺负,而后遇到秦江,也就是秦皓,才渐渐好些。之后我凭借军功一步步攀爬,直到突然有一天西华王赐姓我为风,真是讽刺的很。”

他笑着垂眼,摇头不止,“这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风无殊见我风头日盛,又掌握了全国兵马的帅印,怕我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想要害我。当时我收到消息时,原本就对他们父子无比反感的心情更加强烈,就打算离开,再也不回西华。没想到秦皓自愿跟着我,我们在长安最后那日,我给自己取名知玉,将贴身的玉佩也刻上了这个名字,以示与风翌作别。而后这块玉赠给了秦皓,就是女侯醒来当日救你的那块玉佩。”

安宁兮点点头。

“只是后来还是防不胜防,风无殊用姜丞相的性命要挟我去见,结果我服了毒药,他却仍旧将姜丞相害了。秦皓赶去救我,我们二人好不容易逃脱,却终究是支持不住了,最后阴错阳差的逃到南昭边境,被女侯发现,这才保住了一命。当时我在南昭王宫整日所想都是返回西华报仇之事,甚至在琴身上也写下字以提醒自己报仇的决心。不过人年纪渐长,眼界逐渐开阔,处理的方式也不同了。当初因我一时自私而害了姜丞相,如今想来终究是愧疚难当。”

安宁兮静静的凝视着他,“为何对你在军营的那几年只字不提?其中必定是充满艰辛吧?”

风翌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但是若没有那些苦楚,怎么会造就今时今日的我?现在想想,也许当初父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可惜,就算是这个原因,我对他仍旧是无好感。”说完后,他竟低笑出声,眼中却是一片苍凉之色。

安宁兮微微垂眼,突然说了句:“我突然宁愿你只是知玉。”

只是知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不是什么战神,更不是什么帝皇星。

风翌的眼神变得柔和,凝视着安宁兮的脸,轻声问她:“那么你呢?现在可愿告诉我你的事情了?”

他不再称呼她女侯,显然已经直接否定了她是女侯的事实。

安宁兮没有做声,冬日的寒风在两人周身缭绕,被吹落的竹叶旋舞在两人身边,四下一片安静。

安宁兮知道已经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她不够风翌这般从容,当初的回忆每一次泛起都是一次无声的伤害。那个男人将她带离萧家,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施展才华,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之人,给了她无数的许诺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