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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113)

谢殊对此毫不意外,因为这是事实。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那他就算靠武力拿到帝位也长久不了。

“殿下言重了,本相只是人臣,帝王只要是出自司马家,本相都誓死效忠。”

司马霆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虽然假,但也是表态了。他喝完一盏茶,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忽而转头问:“你不会打算让仲卿哥哥一辈子驻守边疆吧?”

谢殊淡淡道:“豫州刚刚收复,还有些不稳定,本相是希望他前去威慑一番,以保大晋长治久安。”

“新帝即位,大司马还是该回都觐见的。”司马霆不等她回答,举步离去。

司马霖几日后下诏,自称身体抱恙,急需静养,传位会稽王,着其于冬祭大典后登基。

阴冷的北风夹着湿气刮入建康,卫党振作不已,奈何群龙无首,一时不好动弹;王谢各自收敛锋芒,看不出动作;各大世家观望的观望,忐忑的忐忑,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谢殊一直操劳,久病不愈,终究不是办法,便将谢瑄安排在身边帮助自己处理政务。最近除了底下一些大臣上疏司马霖让位之举不当之外,倒也没什么大事,她难得有了些清闲。

谢瑄每日午后过来,在谢殊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刻意束着成年男子的发髻,身量长高,除了两颊还有些偏圆外,神情举止竟愈来愈有谢殊的影子。有次穿了身白衣,沐白进来乍一眼看到,还将他认错了。

“丞相,”谢瑄从案后抬起头来:“豫州有封折子提到了秦国丞相安珩的行踪。”

谢殊坐在他对面,搁下笔,咳了两声:“怎么说的?”

“探子在燕国发现了他,据说燕国国君十分欣赏他,打算重用他,但他没在燕国久留,几乎将北方十国都走了个遍,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后来又不知所踪了。”谢瑄说完笑了笑:“这是在学孔子周游列国吧。”

“此人终究是个祸患,若能知晓他现在的踪迹就好了。”谢殊说着又咳了两声。

谢瑄给她倒了盏热茶,又道:“冬祭将至,有不少大臣都提到请武陵王回都,这该如何处理?”

“会稽王比他们还急,我已传信去豫州,武陵王应该能赶回来,你就这么回复吧。”

谢瑄称了声是,正要落笔,沐白快步走进了书房。

“公子,武陵王出事了!”

“什么?”谢殊以为自己听错了:“出什么事了?”

“武陵王巡视边界时遇了埋伏,据说是北方十国联兵设伏。”

谢殊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十国联兵?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这么齐心!”

“千真万确,刚刚快马送到的消息,回豫州军营报信的士兵称武陵王当时已经受了重伤,现在还不知道情形如何了。”

谢殊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急,猛咳起来,沐白连忙上前给她顺气:“公子不必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捂着胸口喘息:“安珩……”

☆、八八章

谢冉在书房外踱着步子,刚刚光福来报说了武陵王的事,接着就传来谢殊忽然咳喘不止而昏厥的消息,他按捺不住,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房门打开,沐白走了出来,他快走几步迎上去,却听他道:“冉公子请回吧,公子已经歇下,不方便见您。”

谢冉倏然僵住了身子,原本要进门的脚步收了回来,将近两年了,谢殊没有见过他一面,事到如今,仍旧不肯原谅他。

他扭头要走,最终还是压下了傲气,转身问了句:“丞相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沐白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元气大伤,养了快两年也没养好,冉公子觉得呢?”

谢冉抿住唇,头也不回地走了。

沐白望着他的背影,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走回房去,本要好好跟谢殊说一说此事,却见她靠在榻上出神的望着窗外,只好沉默。

不一会儿,谢瑄来了,向谢殊行礼道:“丞相,侄儿已将您的吩咐传了下去,都城里开始搜寻秦国余孽了,安珩若真有眼线在都城里,一定会被搜出来的。”

谢殊这才收起情绪,振作精神坐了起来:“现在想想,恐怕那些刺客当中也有秦国势力,沐白,叫那些追查的人都注意一些。”

“公子放心吧。”沐白给她拿来厚毛毯:“您现在最需要的是养好身体,别太操劳了。”

谢殊推开他的手起了身,走到案边翻看了一下,皱眉道:“豫州军营还没送来新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

谢殊坐了下去,怏怏无言。

沐白走上前去宽慰她:“公子不必担心,武陵王战术灵活多变是出了名的,当初在宁州战场被传得那么凶险,最后还不是平安回来了?这次一定也会没事的。”

“我从不怀疑他的本事,但总要收到确切消息才能安心。”

沐白只好道:“那属下再去打听打听吧。”

晚上谢殊回到房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忙站起身来,还以为是送消息的到了,抬头看去,却是钟大夫。

“公子,我有重要的事要与您说。”

谢殊坐回桌边:“何事?”

“今天冉公子说担心您的身体,去问我公子的病情,看到了我给公子写的药方。”

“有什么问题吗?”

钟大夫有些懊恼:“冉公子看着像是懂些药理的,别的不说,方子里当归、益母草这些,只怕会叫他出端倪,那就不妙了。”

谢殊锁着眉头沉思片刻:“你先回去吧,将方子全都烧掉,此事不可声张,我自会处理。”

钟大夫应声出了门。

沐白紧跟着推门进来:“公子,冉公子又来求见了。”

“不见!”谢殊起身去了屏风后,朝堂、豫州,多的是忙不完的事,她不想在此时再节外生枝。

冬祭当日天降大雪,沐白一早伺候谢殊洗漱时劝道:“公子今日一定要去宫中吗?天太冷了,您身子不好,还是别去了吧,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陛下好说,会稽王未必,豫州那边没有好消息传来,他对我已颇有怨言了。”谢殊手捂着唇咳了两声,由着他给自己系上大氅,正要出门,忽然有人冲了进来,彼此都是一愣。

谢冉身上青灰色的锦袍沾了些许雪花,脸色沉沉:“要见丞相一面真是难如登天。”

“所以你就直闯进来了?”谢殊拢了拢衣领,越过他出门。

“丞相这么急着走,是在担心什么吗?”

谢殊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吩咐沐白先出去,再看向他时神情里有了明显的不耐:“堂叔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忍让,你就能得寸进尺了?”

“我并未这么说过。”

“那堂叔就请回吧,本相还要去宫中参加冬祭大典。”

谢冉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眼神有些怪异:“我之前一直弄不明白为何你与武陵王如此亲近,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谢殊眼光幽深:“我不明白堂叔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就说清楚点,钟大夫那方子是怎么回事?”

“钟大夫手里的方子?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我之前倒是吩咐过,让他多向堂叔学学,把真方子留在我这里,假方子留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

谢冉一愣,神情有些松动。

“堂叔是不是被族中事务忙晕了,越来越疑神疑鬼了。若是如此,看来堂叔也没什么用处了,也许本相该拿往事来与你好好清算一下。”谢殊挣开他的手,拂袖出门。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太庙,皇帝司马霖祭告上天,会稽王司马霆紧随左右,大臣们垂头凝神,想到皇帝即将换人,大多仍旧心中惴惴。

大典结束时谢殊已经分外疲乏,没作停留。刚走到车边,身后有人跟上来道:“丞相这就走了?”

谢殊转过身,行了一礼:“殿下见谅,本相身体不适,就不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