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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恩师(69)+番外

司马瑨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山里走,一路走得很慢,他的掌心温热:“这一路可能会有许多危险。”

白檀道:“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

司马瑨的手愈发紧了一分,握着那只手仿若握着块珍宝。

这段山脉很平缓,树木不够浓密,已经是深秋,更是没什么可遮蔽的,与昨日那山完全不同。

司马瑨一手牵着白檀,一手牵着马,从山中穿过去,到了对面的河滩上,将马栓了,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了干粮出来递给白檀,一面取了水囊去河边灌水。

干粮是一块硬邦邦的面饼,白檀吃了一口,差点把牙给铬了。她将那饼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问蹲在水边的司马瑨:“这是军中的干粮吧?”

她在书里读到过,本朝的军中干粮多用粟米米分混着面米分做成面饼,便于贮藏和运送。

司马瑨“嗯”了一声,走过来将水囊递给她。

白檀心里已经有点数了:“你离开前去了军营?”

“没错。”司马瑨在她身旁坐下,那身黑衣沾了地上的灰尘,但他形容如常,仿佛坐在十丈玉台上,姿势端雅清贵。

一个人从小的教养刻在骨子里,是任何事物都难以改变的。

白檀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只不过如今不再端着师表,神色轻松了许多:“那难怪你会安排段鉴断后了。”

司马瑨也知道她有很多疑惑,趁着时候尚早不用干路,便细细给她解释了一番。

他出都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去军营里待了一晚,交代了祁峰和顾呈一些事。如今朝中没有拿到他的兵符,军营自然只能暂时由他们管着。

段鉴以前跟过历阳王,他虽然不放心,但用来扰人耳目足够了。段鉴若能办好,他以后可以继续用他,若办不好也不打紧,他本也没指望受他人保护。

至于那个兵符,青铜小兽是他故意做的赝品古玩,他根本没告诉卫隽那是兵符。

如他所言,除了白檀之外,他谁也不信。

白檀这下就明白了,毕竟他出都时什么都没有,如今战马和兵器齐全,定然是有人准备好给他的。

“这些天你一直被追杀吗?”她狠狠扯下一口饼来,简直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庾世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前些时候追杀我的人的确是庾世道的人,昨天那些追杀我的人恐怕不是,否则怎会知道利用你来逼我现身。”

白檀一愣,难道还有别人在针对他?

司马瑨忽然凑近,托起她手腕,就着她是手仰脖饮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流到下巴,他又直接用她的手背蹭了,抬脸时眼中映着头顶正渐渐浓烈的秋阳,似蕴了一簇火苗。

难以置信,在这最艰难的时候,她反而会留在他身边。

白檀被他的眼神惑了一下,那些疑惑也被淹没了,猛然将手中的饼塞进了他嘴里。

司马瑨叼着那半块饼坐正,还真一口一口吃完了。

白檀看到他的唇碰到自己咬过的地方,脸一下就热了起来,猛灌了两口水,结果又想起水他刚才也喝过……

吃完了再上路,沿着河滩一路前行,这是小路,果然没再遇到追兵。

白檀料想司马瑨没有目的地,便没有问他要去何处。那小河弯弯曲曲没有尽头,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河道宽阔起来,前方竟然是一个渡口。

她这才知道这小河原来是长江的一个支流。

渡口附近的路自然是好走的,司马瑨将白檀抱上马,一路疾驰,一连奔出十几里去,江水又细窄起来。

但白檀觉得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细窄。两边都是山壁,也不知道先前发生过什么,山石崩塌,几乎半座山都没了,如今山石全都堆积在江边,生生垒出了一道屏障,将江水都隔断开了,只有很窄的一个豁口,于是只见一面水位高的江水努力从那豁口挤出去,流向水位低的那面。

司马瑨忽然道:“难怪先前江水暴涨,南堤难修。”

白檀看了一眼那隔断了江水的山石,细细一想,这里的江水蜿蜒而至建康城,江水在这里被截断,先前接连大雨自然难以泄出,难怪水位会一再增涨,原来症结在这里。

她有些诧异:“你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司马瑨抬起手中马鞭指了一下那些山石:“这么久才被江水冲开这一道口子,可见之前堵得很严实。这时节不会无缘无故塌山,必然是人为。”

白檀蹙眉,难怪他之前对修堤一事毫不上心,原来早就怀疑是有人在针对他。

“这与谋害亲王一案有关么?”

司马瑨摇头:“暂且不可得知,我得去找附近的官员。”

他提了提缰绳,准备离开,白檀忽然抓紧了他的手臂,指了一下侧面。

侧面不远就是官道,那里有一队人马疾驰而过。司马瑨一手扣紧了她,当即策马而出,上了岔道调转马头,直往南去。

甩开那些人时已经是天黑时分,二人远远见到了驿馆的灯火,才知道已经到了丹阳尹的地界。

入住驿站太惹人注意,何况也没有身份入住。走近了还发现驿站门口张贴着那张废黜凌都王的告示,白檀也不想让司马瑨心里膈应,便提议道:“我们就在外面露宿一宿好了。”

司马瑨倒是无所谓,他多年征战沙场,以天为帐,以地为席,枕戈待旦,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担心白檀吃不消。

奈何白檀十分坚持,径自跳下马道:“去旁边的山林里吧,我还没露宿过呢。”话倒是说的很漂亮,奈何这一路疾驰腿早就软了,一跳下马她就跌坐在了地上,顿时闹了个笑话。

司马瑨眼里带着些笑意,翻身下马,蹲在她面前:“上来。”

白檀做贼一样四下看了看,荒郊野外当然没有人,她也就不矜持了,伏上他背展臂搂住他脖子。

司马瑨轻轻巧巧地背她起来,一手牵了马朝前走。

白檀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你说若是叫别人瞧见了,会不会吓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杀人不咋眼的凌都王居然会背着个人赶路呢。”

司马瑨托了她一把:“别人瞧见了的确会吓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应当是因为你堂堂一个清白文才跟着我私奔的缘故。”

白檀一头埋在他颈边闭了嘴。

秋夜微凉,白檀在他背上舒服地眯了眯眼,忽然想起当年他的模样,如今这副肩膀已经这般宽阔,可以安心的依靠了。

不远处就是个山林,司马瑨在林子外面停住,放白檀下来,生了堆火,叫她别乱走动,提着弓进了山林。

白檀坐在火堆边捶了一会儿腿,总算是好了一些。

司马瑨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只野兔,竟然还有一只山鸡。

他动作娴熟的很,开膛破肚,去水边清洗,回来后取了支箭穿了架在火上炙烤。

白檀很佩服,用树枝戳着那堆火道:“好像以前逃难时我们也一起这样围着火取过暖。”依稀记得当时远处还不断有叛军的嘶吼传来,一个个守卫倒下去,他们接着振作精神上路。

司马瑨偏头看她:“是有过。”

白檀摸摸鼻子:“我以前怎么没记得这么清楚呢?”

司马瑨拨了一下火上的野味,冷哼一声:“你那时眼中只有司马玹吧。”

听他直呼陛下名讳,白檀便“啧”了一声,还真是会吃味。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她后来对吴郡最深的印象就只记得叛军被驱逐后,司马玹鲜衣怒马入吴郡来迎接世家回都的场景了。

至于那个沉默寡言的皇子,还真没多放在心上。

白檀瞄瞄司马瑨沉郁的脸,算了,这事不能告诉他,不然野味都没得吃了。

司马瑨到底是长期在外吃过苦的,烤个野味即使什么佐料都没有,肉质也能烤的恰到好处的肥嫩。

白檀这一日起得太早又一路颠簸,又累又饿,足足吃了一手的油,觉得不好意思,去水边清洗了一下,回来后司马瑨已经起身去远处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