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恩师(74)+番外

周怀良但笑不语,他今日是想帮着司马瑨拉拢这些人,杨氏自不必说,可朱张顾陆四大士族未必会加入。白檀这番话不管有没有用,家国大义摆出来了,司马瑨对晋国是有用的,少了他谁来对付秦国?

“说起来,秦国先前叫嚣着要陛下放了凌都王,如今真贬黜了凌都王,他们却又什么都没说就退走了,本就有古怪啊。”周怀良看向在座的人:“想必勾结秦国的,恰恰是陷害凌都王的人吧。

话刚说完,却见在场的人全都盯着他,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周怀良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我竟给忘了,清谈不谈国事,失言失言,自罚三杯。”说完当真一连饮了三杯酒。

在座诸位遂又推杯换盏起来,就着白檀先前的话头继续往下谈,兴致都不错。

白檀不善饮酒,一直没怎么动面前的酒盏,只是与他们交谈还算尽兴,便没急着走。她也看出周怀良的意思了,既然是能对付庾世道的,她可不会吝啬唇舌,最好再多拉拢些人来才好呢!

谈兴正浓,白檀听他们说着,偶尔也加入探讨几句,杨赐虽然形容病态,却很乐意与她交谈,时不时转头问她意见,只偶尔瞥一眼司马瑨。

白檀这才发现他其实很在意司马瑨,反倒是司马瑨表现平淡,旁若无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瑨忽然扯了一下白檀的衣摆。

白檀以为只是亲昵的小动作,根本没放在心上,心里还呕着气呢,也不打算理睬他。

司马瑨并不放弃,又扯了她几回,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色发白,忽然起身就去了舱外。

他这一走,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模样太不寻常,而且不寻常的太熟悉了。白檀寻思了一下,如今已是秋季末尾,换季之时啊,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请周怀良靠岸,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宅院去了。

周怀良识趣地没有多问,吩咐了外面的童子,画舫立即往岸边驶去。

白檀向在座的人告了声罪,起身走去舱外,司马瑨扶着栏杆立在船头,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她赶紧扶住他,小声问:“发作了吗?”

司马瑨摇摇头:“不过快了。”

好在顺风,画舫很快到了岸边,白檀也顾不得避嫌了,扶着他下了船,也没来得及与船舱中的人道别便匆匆往宅院赶。

来的时候不觉得,此时越着急越觉得这条路竟这般漫长。

好在宅中仆从都不怎么在院中走动。

白檀将司马瑨扶回房中,趁着发作不明显,将他扶去床边坐了,一边匆匆跑去门边将门给闩严实了。待回来时,见他已经抚着胸口跌在案席上,额头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发作起来十分迅速,司马瑨开始浑身战栗,身上滚热,如往常一样意识也开始模糊。

白檀爬上床将他抱在怀里,让他躺在自己膝头,抚着他的脸,一边细声宽慰:“忍着些,很快就会过去的。”

司马瑨拖着她的手抚在颈边,呼吸粗重,没有好转的迹象。

白檀陡然紧张起来,如今郗清不在身边,这痛苦只怕会持续许久,他只能硬捱了。

“你记得药方吗?”她凑在司马瑨耳边问,若是知道药方就可以抓药来煎,总比这样好。

司马瑨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

白檀愈发担忧,也不知硬熬会怎么样。也怪她这几日因那点说不出口的事跟他怄气,竟将这事给忘了,否则早些写信给郗清,他已经来得及赶来的。

不对,归根结底还不是怪他自己!

这么一想,看着眼前的人又有几分愤恨,可见他难受的揽住她的腰时,她又开始心疼。

司马瑨浑身发热,搂着她降温,眼里像是蒙了层雾气,这是意识涣散的征兆,没有一时半会儿他清醒不了。

白檀托着他的脸,那眼神时不时会显露出狂躁和狠戾之色,他的手掌就揪着她身侧的被面,几乎发出紧拧的咯吱声来。

她只好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安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至少先叫他清醒再说。

直到窗外天色暗了下去,司马瑨终于清醒了,伏在她颈边轻轻喘息。

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白檀只觉得自己抱了一团火,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问:“还要紧么?”

司马瑨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生不如死……”

白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无法感知这种痛苦,能做的也只是抱着他安慰他几句罢了,垂下头贴住他额头,仿佛这样就能为他分担一些了。

司马瑨的唇触到了她的鼻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含住了她的唇。

身体在战栗,意识也混沌,唯有眼前这味药,可以解救他出苦海。

王焕之酒醒了之后就赶紧回了家,王敷正在与他幺弟亲昵地叙话,他站在廊下吹了许久的冷风才终于被唤进厅中去。

“怎么,有事?”王敷问话时眼睛盯着面前的茶盏,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

王焕之笑呵呵的:“父亲,如今因为立储一事闹到这种地步,我觉得您应该去劝陛下放弃立储,改为纳妃。”

王敷这才抬眼看他:“你懂什么?陛下一心与世家周旋,不会愿意再在后宫中牵扯入世家的势力,白家就是因为名声大势力小才有了个白贵妃,其余的士族女子,越是门庭高他越不会纳入后宫。”

王焕之叹了口气:“那可就不好办了,听说庾世道想要扶持历阳王的小儿子司马珉做储君啊,倘若他成功了,以后岂不是要挟天子令诸侯了。”

王敷闻言一下紧张了:“有这事?”

王焕之一本正经地点头。

王敷坐不住了,庾世道以往占着豫州做土皇帝就算了,如今居然想将势力伸到都城来,这怎么能忍。他思索片刻,重重将茶盏往案上一磕便要更衣入宫见驾。

王焕之目送他出了门,就着煮茶的炭火将司马瑨寄来的信给烧了。

司马瑨轻轻扯了一下,都城里的那根暗线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抽动起来。

然而此刻他本人实在没有力气扯动什么。

白檀也习惯了,每逢他发病必然被他搂成一团亲吻啃咬。只是感觉上还是不同的,她已与这副躯体坦诚相见过,见识过甚至畏惧于这具身躯里的力道,如今再被他碰一下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火炙烤一般煎熬。

司马瑨意识迷蒙中还带着些许怨尤,含着她的耳垂粗喘:“不让我进房,嗯?”

白檀羞愤难当,狠心推开他,结果他又痛苦地佝偻起了身子,只好又俯下身去搂住他。

“你就是要气死我就对了!”她忿忿不平地在他耳边低吼。

司马瑨捉着她的手抚在胸口上,宽慰地叹息一声,翻过身仰卧,黑发散开,双眼迷离地望着她。

白檀为此一惑,多余的话哽在喉间,又咽了下去。

眼下郗清不在,没有药物和施针的控制,此番发作持续的时间也比往常久,几乎一直在反复。

白檀没顾得上吃饭,司马瑨也只饮了些水,几番煎熬,直到半夜也依旧是无休无止的模样。

这一夜几乎没睡,第二日一早,白檀顶着两个青灰的眼圈出了房门,叫下人去抓几服宁神的药来,只说自己要用。

下人见她这幅模样半点也不怀疑,赶紧去办,药煎好送过来时日头已高。

司马瑨刚刚发作完一场,白檀喂了药给他,效果似乎也不大,但他终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一切都很安宁,门窗紧闭,无人知晓屋中有人在受着煎熬。

一直到了午后,白檀端着药碗出房门后,再看到日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直到此时才感觉到饿,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去了前厅。

饭菜很快送了过来,她立即就座用饭,吃的很急,因为吃完还要立即赶回去照顾司马瑨。

尚未吃完,一名婢女前来禀报,说是义兴郡的杨大人来拜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