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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恩师(76)+番外

白檀托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枕头上,摸了摸他的脸颊,已经消瘦了许多。

“你以前没遇见郗清时都怎么过来的?”

司马瑨握住她的手,贴在颈边,浑身虚脱无力:“最初发作时,持续了足足半月,我险些熬不过去……”

白檀的心登时揪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伏在他颈边轻轻搂住了他。

谁能想象到那样一个肆意妄为血溅四方的亲王居然会被一个病症折磨成这样,甚至险些没命。

难怪会造就这么一副秉性出来,他的心里一定对世间带着无比的憎恨。

房门忽然被重重拍了几下,白檀一下坐起身来,觉得有些奇怪,这不该是侍从会有的力道啊。

她让司马瑨躺好,下床去开门,门一拉开就乐了:“你可算来了!”

门外竟然站着郗清,他解开披风,将背后的药箱提到身前一头钻进房中来,风尘仆仆:“哎哟喂,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赶得多急,掐着日子来的啊,入了城简直是揪着周郡守将我送过来的,对了,殿下发病了没有?”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檀就急了,扯着他衣袖往屏风后走:“你既然是掐着日子来的,竟然还来这么晚?他都遭了好几日的罪了!”

郗清瘪嘴:“你眼里就只有殿下了,我心好痛,嗷~~”一边嚎一边转过屏风,就见司马瑨蜷缩在床上,顿时不敢插科打诨了,连忙卷袖打开药箱。

白檀举着灯火上前,他已经开始施针了。

看到司马瑨眼下青灰便知道他这几日是如何过来的了。

“暂时先让殿下休息一下才好,只怕这些时日都没怎么安睡过。”郗清刚说完转头就对上白檀一双青灰的眼圈,“噫”了一声:“看来你也没睡好。”

白檀叹息:“你来就是解救我们于水火了。”

郗清哼了一声,将最后一针推进司马瑨太阳穴:“可算知道我的好了。”

司马瑨睁开眼道:“你来晚了这么多天,还好意思说?”

郗清一脸沉痛:“别说了殿下,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你,骑马狂奔都不带歇的,不瞒您说,我屁股到现在还肿着呐!”

白檀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施针之后司马瑨终于有了些睡意,郗清这一路奔波既困又饿,将药箱收拾好便将白檀扯出门去,直接问她厨房在哪儿。

白檀领着他去厨房,路上被他盯着追问:“你与殿下这一路一起过来的?你们到底现在如何了?你俩这样可不像是师生了啊,是不是……”

白檀打断他:“都中情形如何?”

郗清“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假正经”,走进厨房里去。

已经夜深,也没有下人在,郗清就自己点了烛火,翻找出个药罐来,从药箱里取了早就备好的药材来添水煎熬。

白檀找了些吃的出来,也是冷的,卷了袖子去灶后添柴,要给他热一下。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灶火燃起来,郗清才回到白檀先前那问题上来:“都中还不是老样子,只不过王谢支持陛下纳妃,庾世道想要扶立历阳王的小儿子做储君,已经杠上了。”

白檀不知这是司马瑨的安排,还挺欣喜:“两方互斗,好机会啊。”

郗清捏着个岔了口的芦苇扇子在那儿给药罐扇火:“是啊,只待殿下熬过这一遭,便能动手反击了。”

白檀蹙了蹙眉,也不知是担心司马瑨对付庾世道还是担心他的病:“他还有几日能好?”

“有我在,保他明日就能下床。”

白檀这才放心了,语气也轻松起来:“你这么多年没有来吴郡,是不是觉得这里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郗清已经累了,前面还算有精神,这会儿说话已经软绵绵的了:“没感觉,只有你才会喜欢这地方,当年我可是打定主意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我跟你说我进城的时候都担心忽然扑个叛军过来砍死我。”

白檀翻了个白眼,真是胆小,都这么多年了还怕成这样!

郗清很快就开始犯困,还煎着药呢就打瞌睡了。

白檀将热好的饭菜端给他,他也只是随便吃了一点,含含糊糊地道:“赶紧给我找间房,我现在倒头就能睡着。”

白檀接过他手里的扇子看住火:“你爱睡哪儿睡哪儿,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郗清也不客气,眼睛半睁半闭地出门去了,出门时不小心撞了一下门框,碰到了他的屁股,他顿时捂着腚嚎了一句:“真疼!这破地方我真不该来!”

白檀这才知道他没胡扯,这一路看来是真的挺辛苦的呢。

药煎好了,白檀端去房中,司马瑨睡得正熟,她用汤勺一口一口喂他吃药,司马瑨醒了一下,稍稍坐起,就着她的手将药全都喝了,又躺了回去。

白檀将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再回到床边已经是后半夜,她实在是困了,倒在司马瑨身边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环着自己,周身都弥漫着熟悉的药香,便放心地搂住了他。

这么些天来,可算睡了个舒服觉。

第二天郗清走到床前时就见相拥而眠的二人,张嘴就“嗷”了一声:“我的檀檀啊~~~”

司马瑨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他顿时噤了声,哀怨地退了出去。

白檀尚且没醒,这几日实在是累坏了。

司马瑨精神好了许多,已无复发迹象,坐起身来,披衣下床,轻手轻脚,没有惊动白檀。

院中结了一层寒霜,郗清穿得单薄,在门外搓着手,见到司马瑨出来,不能让他刚病完一场吹冷风,便请他去厅中说话。

他揣了一肚子消息,早已按捺不住,边走边道:“王焕之送消息来说,王谢与白太傅已造成联结对抗庾世道之势,庾世道已经按捺不住了。”

司马瑨道:“王谢根基深厚,庾世道按捺不住,他们也不会示弱。王谢已成我助力,此时将庾世道罪行公诸于众,王谢一定会支持司马玹彻查。”

郗清皱眉:“怎么公诸于众啊?”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却见郡守周怀良站在厅中,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司马瑨径自走去上方坐了,他消瘦了许多,下巴都尖细了一些,身上披着的黛蓝锦衫显得愈发宽大,但这般坐在上方反倒有种潇洒不羁之态,周怀良因此也并未瞧出什么不对来。

司马瑨问:“你今日来是不是江南士族已经着手行动了?”

周怀良称是:“江南士族已经联名递了奏折去都中,状告庾世道谋害亲王、勾结秦国陷害凌都王,并为当年率领叛军的主将,接下来如何,就看阁下了。”

司马瑨点点头,他见了一礼,告辞退出门去。

郗清这才明白怎么将庾世道的罪状公诸于众,“殿下竟然连江南士族都用上了。”

司马瑨给自己倒了盏茶,却是凉的,他抿了一口,连眼神也凉了几分:“庾世道逍遥这么久才被揪出来,我岂能不送他个大阵仗呢。”

郗清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好得很,我反正是最爱看热闹的了。”

司马瑨紧紧撰着茶盏,透过门看着外面风轻云微的天,这里曾见识过当年的动荡,如今却一片安宁。既然此地能庇护他躲过当年的叛乱,未尝不能助他东山再起。

“还是那句话,事情完了,庾世道记得留给我。”

郗清摸摸下巴:“反正他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啊。”

厅外忽然传来白檀与周怀良说话的声音,二人才知道她醒了。

司马瑨立即搁下茶盏出了前厅,白檀恰好送走周怀良返回,走到门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好了?”

司马瑨点头:“差不多了。”

白檀狡黠地笑了笑:“那就好。”说完转头叫婢女将饭菜送来给他和郗清,自己回房去了。

司马瑨不觉有异,回到厅中用了饭,又由郗清把了脉,确定无碍了才回房去找她,这才知道她为何那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