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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地之城(3)

言萧抬眼,那是个年轻男人,五官在昏暗的灯光里看着模糊,只有脖子上挂着根手指粗的金链子扎眼。

“算是吧。”

“怪不得,我见过有鉴定师用这个。”金链男指指她手里的仪器,口气流里流气:“你外地的吧,整个西安做鉴定的就没我不认识的,也没不认识我的。”

言萧“哦”了一声,关她什么事。

金链男却还不走,有点找茬的意思,伸手进外套的口袋里摸:“来,你帮我鉴定个东西,看看你眼神好不好。”

言萧摆弄仪器的手停了一下,笑了笑:“行啊。”倒不是要在他面前证明什么,她完全是闲着无聊。

金链男一只手按亮了手机灯,照在另一只手上,那只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拢着,直到言萧眼前,摊开,里面是一小块玉。

言萧两指捏着那块玉拿到眼前,发现这是个玉璜。

玉璜在古代是样礼器,在远古某些宗教礼仪活动里也是巫师祭司的重要配饰。手里的这块弧面上有绵延出去的刻纹,两端还有穿线的孔,证明这块玉璜还有其他部分,这可能只是其中一节。

仔细观察,玉质老旧,沁色自然,有点杂质,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轻掂,手感沉重,用手里的酒杯轻轻敲一下,声音清脆悦耳,余韵悠扬。呵气,有股浓烈的气味,是新近出土的气味,这种味道只有经手过无数玉器的人才有经验感觉到。

言萧单凭眼力就已判断这是真品,手里的仪器根本没用,抬头就说:“压堂货。”

意思是放在店里就是镇店之宝的那种,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货。

一般人都要看个半天才敢开口的,她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定论。金链男把玉接过去,冲她竖了个拇指:“有点眼力啊,行,刚才算我得罪了,我请你杯酒吧。”

一瓶上好的皇家礼炮送了过来,他拧开,给言萧倒满一杯。

言萧端起玻璃杯轻轻晃动,里面的冰块随着酒水轻摇,叮叮的轻响,灯火被摇碎,把她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映的点点发亮,鲜嫩的惹眼。

金链男顺着她的手腕看到了她的脸,才发现她不仅年轻还很漂亮,挺直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双丰润的唇,下巴尖的弧度在暧昧的灯光里让人有伸手去捏的冲动。

“美女,怎么称呼啊?”他的语气不觉有点轻佻了。

言萧忽然低声说:“注意看好你的东西。”

“什么?”金链男没反应过来。

言萧捏着玻璃杯的手指腾出一根,往斜前方一指。

那里坐了个男人,昏暗的一片难以看清容貌,只看得见他利落的短发,刀削般的侧脸,逆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叠起的腿收在阴影里,面朝着他们的方向,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金链男看过去,嘴里低低骂了句“操”,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

刚站起来,旁边忽然冒出来两道身影,直扑向他。

金链男被压在沙发上,旁边的言萧受了连累,人往后仰,手里的玻璃杯打翻,滚在沙发上,酒水翻了她一身。

那两个人影不发一言,抬手迅速击打了金链男几下,他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软了。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迅速的不可思议。

言萧还没来得及出声,口鼻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身边赫然多出了道人影,下意识去看斜前方的座位,那里的男人没了。

金链男软在她身后,正好被她和那个男人遮挡着。

动静很小,没人在意,灯光昏暗,歌手依然唱得深情款款。

后面的两个人像是在金链男身上摸索什么,手擦过衣服窸窸窣窣的响。

那个男人也没闲着,贴着言萧坐下,身体紧紧挤压住她,一只手捂着她大半张脸,另一只手夺过了她的包,在里面迅速翻找。

离的很近,言萧隐约看到了他的脸,眼窝深邃,蕴着片阴影,挺鼻,薄唇。

她悄悄抬腿,想把桌上那瓶皇家礼炮踹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男人脸都没转一下,长腿一动,及时夹住了她的双腿。

言萧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腿部的肌肉,硬邦邦的像块铁,隔着布料把她的小腿制得死死的。

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低着头,手下翻找的动作很快,他的手指忽然夹出了那封信,裴明生给她的介绍信,看到信封的刹那,他的目光朝言萧看了过来。

言萧的眼睛盯着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后面忽然有人低声说:“找到了。”

男人回了一声极低的“嗯”,像蒙在了被子里,闷而沉,然后出乎意料的,他掏出手机对着言萧拍了张照。

快门静音,闪光亮起的瞬间言萧看清了他的脸,短发下的额头平整,双眼皮很深,眸光黑漆漆的沉凝,不苟言笑地阴沉着脸。

拍完他迅速地起身离开,那两个人影也跟着一起走了。

言萧失去禁锢就从沙发上滑坐下来,手扶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心里窜出把无名火,爬起来就冲了出去。

一直追到大街上,只有路灯树影,那几个男人早就不见踪影。

第3章

回到酒吧,沙发上的金链男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要不是窒息的感觉还在,这一切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言萧坐在沙发上,打开背包检查了一下,钱包和仪器都还在,裴明生给她的那些东西也齐全,除了那封介绍信被那个男人拿起来看了两眼之外,其余的东西似乎连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过。

但他拍了她的照。

难道是想敲诈勒索?

言萧憋了一肚子火,一连倒了两杯酒灌下喉咙,结账出门。

步行回到一棵树客栈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那两男两女还没睡,正在柜台边玩牌,老板娘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这个客栈里基本上就他们这几个客人,进进出出总能碰到。

言萧没跟他们打招呼,直接上楼。

那几个人已经注意到了她,有个姑娘惊讶地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言萧的白衬衣上还残留着半干的酒渍,已经成了一块褐色,就在胸口,很扎眼,她也懒得解释:“没怎么。”

那个小板寸也看了过来:“哎,你……”

没等他说完,言萧人已经转过楼梯口了。

房间一进门的左手边就是洗手间,言萧甩上门就开始脱衣服,进去放洗澡水的时候瞄到镜子,人一愣,当场爆了句粗口:“操!”

镜子里的她脸上留了个明显的手指印子,就在她口鼻的两边。

言萧对着镜子揉了揉两边脸颊,又拨开水龙头抄水搓了两下那印子,疼倒是不怎么疼,但她皮肤白,这印子特别明显,有点紫红,就像用笔描上去的一样。

所以她刚才走回来的一路都带着这两撇……

难怪刚才楼下他们是那种反应。

那狗男人,什么手劲!

包里的手机在响,言萧一把关了水,走出去看,来电的是裴明生。

正好有火没处发,看到他的名字全是气,电话没接,她把裴明生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倒霉,来西安的第一天就这么倒霉,没一件顺心事。

洗完了澡,言萧拿毛巾浸了冷水,拧干,搭在脸颊上敷着才睡下。

到后半夜,她忽然醒了。

被梦惊醒的,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扶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一摸额头,全是汗。

闭上眼,脑子里还盘旋着那张脸,那个男人的脸。

梦里他的手很大,捂着她半张脸,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言萧在黑暗里曲着腿坐在床上,双手撑着额头,缓了半晌,再躺回去,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掀了床单去洗漱。

脸上的红印子已经消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脸看了看,觉得不妨碍见人,离开房间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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