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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11)

也不知走了多久,依然没有听到人声,连抓他们的人都没遇到一个。

师雨觉得不太对劲,手里的匕首撰得死紧:“贤侄,看样子没人知道你追来救我,你何不把我丢在这里?也省得麻烦了。”

即墨无白如何听不出她是在怀疑自己想要害她,冷哼道:“不愧是即墨彦一手调.教出来的,将人想的如此不堪。”

师雨愣住:“父亲怎么了?”

即墨无白不理不睬,继续朝前走,好一会儿,嘴里忽然小声嘀咕了句:“到底往哪个方向来着……”

狂风渐息,云层散去,天色恢复明亮。

这群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来意不明,眼见恶劣天气将要过去,便纷纷退去了,甚至还将同伴的尸首给一并带走了。

惊魂未定的杜泉这才发现自家公子不见了,跟夙鸢在那儿比嗓子找主子,一个比一个喊的大声。

这里是安西都护府管辖之地,乔月龄比较熟悉,连忙带上人去搜寻。刚走没几步,就见远处有人朝这边来了,仔细一看,正是即墨无白。

即墨无白看着不精壮,到底是练过武,背了师雨一路也丝毫没有疲态,远远见到自己人,竟还能一路小跑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乔月龄快步去迎,见他背上伏着师雨,原本就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即墨无白也没在意,将师雨放下,转头见她脸上面纱已遗落,一张小脸惨白失色,双眼怏怏无神,再不像平日那般笑颜如花,不觉有些怜惜,连忙招呼夙鸢过来扶她上车,又吩咐人去找随行大夫过来。

杜泉也不好意思慌了,过来向即墨无白一五一十禀报了方才情形。

即墨无白理了理衣襟,问他道:“队伍中可有人受伤?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杜泉回答说有几个族人受了轻伤,正在包扎。但问起对方是什么人,就只能摇头了。乔月龄在旁冷不丁道:“听他们说话,应当是沙陀族人。”

即墨无白皱眉,沙陀族人居无定所,常常受雇于人,就算抓到了,估计也问不出个结果来。

乔月龄倒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他的机会,临走前又丢下一句:“看你刚才不在,肯定是吓得躲起来了,城主八成是你运气好碰上的,鬼才信是你救的。”

“……”

天色将晚,不知那些人还会不会出现,大家只能继续赶路,一直到了玉门的驿馆落脚,才算安心。

已是半夜,师雨休息到此时才缓过来,夙鸢伺候她草草吃了些饭,想想觉得后怕,恰好乔月龄过来探望师雨,她躲到外边抹眼泪去了。

房间很小,师雨靠在床头,乔月龄便挨着床沿坐了。说了一堆不痛不痒的话后,她的视线忽然落在师雨手边:“若我没看错,那把匕首应当是太常少卿之物吧?”

师雨垂眼一看,之前拿来防身的匕首随手丢在了床沿,她不提险些给忘了。

“没错,的确是他的东西。”

乔月龄脸色古怪,忽然话锋一转:“即墨无白徒有其表,城主莫被他蒙骗了。”

师雨一怔:“此话怎讲?”

虽然房中没有别人,乔月龄还是朝门看了一眼,这才接着道:“城主可知即墨无白当初为何辞官?”

师雨心中一动,脸上装得淡然无波:“知道啊,都说我这贤侄是淡泊名利、无心官场嘛。”

乔月龄嗤之以鼻:“那是对外说的。家兄受陛下倚重,当年那事也经手过一些,即墨无白是因为家中犯案才辞官归隐的。”

师雨忙道:“乔姑娘不可乱说!我这位贤侄名冠天下,若真犯了事,岂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乔月龄一脸正色:“具体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此事千真万确,城主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一查都城刘家。”

师雨不动声色:“查刘家做什么?”

“刘家千金曾经是即墨无白未婚妻,就因为此事悔婚另嫁他人了。”

“原来如此……”

乔月龄拱了拱手:“陛下下令,此事绝不可外传,违者杀无赦。我冒死告诉城主此事,一是看城主当即墨无白是亲侄子,不会外传;二是想让城主知道,即墨无白此人品行不端,绝不可靠,千万不要被其迷惑。”

师雨听到此时,岂能不明白她意思,只能讪笑:“师雨受教,定当谨记在心。”

乔月龄离开后,夙鸢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奉了杯茶给师雨:“城主,乔姑娘跟您说了半天,到底说了什么啊?”

“她说了一堆我大侄子的坏话。”

“……乔姑娘就这么恨太常少卿啊。”

师雨失笑:“她才不恨即墨无白,她喜欢他喜欢的紧呢。”

乔月龄所言即墨无白之事,真假暂且不知,但对他的情意绝对没错。这些话将即墨无白说得一文不值,恰恰证明她想独占他。

原来她一直寻即墨无白麻烦,就是想惹他注意罢了。

夙鸢感念即墨无白救了师雨,对他态度也好转不少,以为是乔月龄在向自家城主吐露儿女心事,当即提议道:“这是好事啊,城主不如就帮乔姑娘一把,撮合她与少卿大人吧。”

师雨啜了口茶,切了一声:“我脑子坏了才会让即墨无白与安西大都护结亲呢!”

☆、第十章

袭击之后,全部人马都加强了警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一路都没再出乱子。

队伍不日进入宁朔地界,此地是安西都护府所在,乔月龄再不能继续跟随,一路情绪低沉。

师雨装作毫不知情,时不时在她耳边说一句:“我家贤侄最近怎么这么高兴呢?”惹得她对即墨无白愈发有意见。

将近中午时分到达宁朔城门。正是干燥炎热的时候,大家都急着入城休整,却在城门口撞上了官兵队伍。

乔月龄揭帘一看便奔下车去,众人听她称呼,才知道来的是安西大都护乔定夜。

她自被兄长一封书信训斥之后,一路都往都护府送信,以示自己在认真办事。乔定夜从信中得知了他们遇险的事,便赶来城门接应。

即墨无白已下了车,师雨只好也露个面。想不到宁朔城池荒凉厚重,乔定夜长居于此,却长得白面红唇,像个书生。兄妹二人站在一起,反倒是妹妹乔月龄更像武将。

即墨无白向来是人前一副君子风范,即使和乔定夜有过节,礼数仍然周到,老远便拱手施礼。

乔定夜更是毫无芥蒂之态,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回礼,与他仿若故友重逢:“听闻子玄出山之讯,欣喜若狂啊。”

即墨无白笑得谦逊:“有劳乔兄挂念,实在惭愧。”

乔定夜客套几句,转头去看师雨,潇洒之态蓦然就收敛起来,像是怕惊动什么,见礼时语气也柔和不少,双目仿佛黏在了她脸上,看了又看。

“久闻墨城城主芳名,今日得缘一见,乔某三生有幸。”

师雨只顾着注意乔月龄和即墨无白之间动向,也没在意,淡淡回了个礼。

夙鸢在旁瞧得真切,一行人前往乔定夜府邸时,她悄悄贴在师雨耳边道:“奴婢发现件趣事,见到城主不蒙脸的样子也没有多看一眼的只有少卿大人;见到城主蒙了脸还一个劲盯着瞧的也就是这位乔大都护了。”

师雨对自己容貌一清二楚,揭了面纱,五官轮廓与窈窕身姿融合,的确可算是美人,但蒙着面纱还真没有过被别人多看的经历。被夙鸢这么一提,她也觉得挺奇怪。

乔定夜为人慷慨,府上早已准备好宴席招待众人,菜肴精致,珍酒飘香,叫人惊叹。

师雨除了面纱,一身素服坐于席间,对面便是即墨无白,也是一身素净的白衣,二人对坐默默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动筷子。

乔定夜的视线胶着在师雨身上,见她久不举箸,甚是关切:“城主可是不习惯菜色?”

师雨摇摇头:“承蒙乔大都护款待,感激不尽,只是我决意为先父守孝三载,不饮酒不食荤,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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