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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21)

没几天又起了风沙,行进愈发艰难。护卫们饥渴难当,连马都走不动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出现了救兵。

一队士兵从墨城赶来,声称是霍擎老将军派来接应城主的。

有了他们带来的水粮,师雨松了口气,下令全队休整片刻,待天气好转再继续赶路。

出发了一段路,师雨始终觉得驿站的事太过古怪,命夙鸢去将领头的士兵叫过来,询问了一番。

哪知那士兵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知道些什么,可到最后却连一个大概也没说出来。

她有些不耐,摆摆手遣退了他。

一场风沙之后,天色看起来有些浑浊,日头早已被遮掩,明明该是晌午时分,却像是已经到了天擦黑的时候。

师雨算了算时辰,奇怪为何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墨城地界。

“来者何人!”

车外忽然一声大喝,她揭帘望去,士兵们全部挡在车前,如临大敌。

“怎么了?”

领头的士兵回道:“城主小心,有来路不明的人擅闯!”

师雨点点头,正打算坐回车内,忽听一道声音唤道:“小雨,是我。”

她怔了怔,一下跳下车去,拨开人群:“阿瞻?”

的确是阿瞻。他系着一件宽大的披风,立在马旁,像是一株瘦柳,脸色发白地看着她,笑了笑,又轻咳一声。

“你怎么来了?”师雨走过去扶住他,左右看看,愈发惊讶:“就你一个人?”

阿瞻握住她的手:“我来接你啊,你这么久不在,我早就想见你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师雨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托着他胳膊,朝远处走了几步:“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到处乱跑吗?居然一个人都不带,霍叔叔知道了得多担心!”

“回去你再训我不迟,现在……”阿瞻忽然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师雨一愣,就听他压低声音说了个字:“跑!”

师雨的脸色骤然变了,所幸戴着面纱看不出来。

定了定神,她装模作样地给阿瞻系好披风,扶着他走回马旁,一边嘱咐他回去小心一边送他上马。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攀住他翻上了马背,重重拍了一下马臀,疾驰而去。

后方的士兵一阵忙乱,赶紧拍马追了上去。

夙鸢心都慌了,她从未见过阿瞻,只知道自家城主是跟他跑了,叨叨着就要上路去追。不过转念一想,有士兵跟着,应该没什么事吧。

马速极快,师雨搂着阿瞻的腰,发现他依然那么瘦,心中一软,担心他经不起颠簸,便要放缓速度,却听见后面马蹄阵阵,只好咬牙继续飞驰。

“他们是什么人?”

“若羌人。”阿瞻努力大声回道。

师雨心中一紧:“若羌竟然派人潜入了中原?难不成他们……”

阿瞻苦笑:“没错,他们打过来了。”

“……”

大约真的是不舒服,阿瞻此后半天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师雨有诸多问题堵在胸口,却也只能忍耐。

那群士兵穷追不舍,师雨不会武艺,阿瞻又是一副病体,被追上是迟早的事,何况此处地势开阔,要隐蔽也不可能。她想了想,一把扯住缰绳,调转马头朝左边奔去。

阿瞻虚弱地问了句:“去哪儿?”

“往安西都护府的地界跑。他们一定是打算活捉我,先摆脱他们再说。”

“可是我们都快到墨城了……”阿瞻的话被重咳打断,他抬手要捂住嘴,一下失去平衡,就要摔下马去。

师雨连忙拉他,一下没顾及手下缰绳,马匹被勒地抬脚狂嘶,将她和阿瞻齐齐抛了下去。

后方士兵见状,加紧速度紧跟而至,师雨爬起来,拖起阿瞻就跑。

阿瞻气喘吁吁:“要、要不……我拖住他们……”

“闭嘴!”师雨斩钉截铁,头也不回地道:“就算我被抓了,也决不能让你落入他们手中!”

“可是……”

阿瞻话音未落,头顶忽然飞过一支箭矢,后方一声惨嚎,师雨转头看去,追赶他们的士兵接连倒在血泊里,顷刻间被箭矢射死了大半。

大队人马疾驰而来,一排弓箭兵,个个手挽长弓。后方跟着一排骑兵,再往后是个黑马银甲的将领,匆匆到了跟前,直奔师雨。

“师城主,乔某来迟,好在你没事。”

师雨仔细看了看他相貌,才认出他是乔定夜。

士兵牵了马过来,师雨先将阿瞻扶上马,自己才爬上另一匹,有些惊魂未定。

因着师雨态度,乔定夜不免多看了几眼阿瞻,此时天气还有些炎热,他却用一件大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未免叫人奇怪。

“师城主,这位是……”

师雨坐正身子,笑了笑:“霍老将军家的小公子,身体不是很好,幸亏乔大都护及时赶来。”

“原来如此。”

乔定夜带的人多,很快便将那群士兵制住,最后只剩了四五个活口。

师雨在后方瞧见,朝乔定夜拱手道:“还请大都护准许将这些人全部押去墨城,稍候我会亲自审问。”

乔定夜回礼道:“一切依城主所言,我们这便上路。”说完一挥手,所有士兵都跟了上来,齐齐整整地跨马朝墨城而去。

师雨有些奇怪,仔细想想,好像之前他就是从墨城方向赶来的,忍不住转头问道:“乔大都护怎会从墨城方向而来?”

乔定夜笑白面俊朗,笑容儒雅:“墨城此次受若羌入侵,乔某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要赶来相助。”

师雨心中疑惑更甚,若羌入侵,兹事体大,为何竟没有一个人通知她,反倒惊动了这位大都护?

她压下思绪,又问:“那现在战况如何?”

乔定夜畅快地笑了两声:“他们哪里有那能力?早已被我和霍老将军联手击退了。”

师雨这才放了心,提了提缰绳,打马前行。

袖口忽然被轻轻扯了一下,她转头看去,阿瞻怏怏无神地与她并驾缓行,脸上沾了灰尘,有些狼狈。

“怎么了?”她柔声询问,顺手揭去早已弄脏的面纱。

阿瞻垂眼盯着因前行而后退的土地,低声道:“我这样子实在太没用了,竟还要你护着我。”

师雨笑了笑:“那也没什么,我可以保护你一辈子。”

阿瞻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恼怒,到最后却只剩下愁闷和不甘,一夹马腹,抢先朝前走了。

若在以往,师雨肯定要追上去宽慰几句,但如今非常时期,她还有许多疑惑要解,也就任他去了。

初秋时的长安城里天气有些反复无常,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傍晚时分忽然停了不说,到晚上竟出了泛白的月牙。

即墨无白站在院中赏月,杜泉脚步匆匆地从回廊那头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公子,打听清楚了,若羌使团还没回到国内,他们绕道走的,还在路上呢。”

“绕道?”即墨无白冷哼,这个齐铸在长安挑拨离间了一堆的事,难道是怕被报复,连回国都要绕远路。想到此处思绪一顿,他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

绕道而行,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他转身回房更衣,决定去宫中打听一下墨城的消息。

八百里加急早已送到嘉熙帝手中,即墨无白来得正好,嘉熙帝正要找他商议此事。

御书房里沉香袅袅,在烛火中升腾变化着模样。即墨无白跪坐在书案对面,似乎看这景象已看出了神。

对面的嘉熙帝轻咳一声,拉回他思绪:“所幸此次事态不大,乔定夜带兵迎战,助其退敌,应该让墨城看到依靠朝廷的好处了,当记一大功。”

即墨无白回了句:“陛下英明。”再无他话。

嘉熙帝手指撰着朱笔,蹙眉道:“如今你要再去墨城就没理由了,这可如何是好?”

即墨无白起身行礼:“臣不需要理由,臣有一颗赤诚之心,姑姑有难,侄儿岂能不在身边呢?臣向陛下辞行,即刻出发前往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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