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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狂诗曲(57)


“可是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动机不纯,这回砸重金,只是为了,为了……”
“为了逼我父亲破产吗?”
她说不下去的话,他却轻轻松松说出口。而且,比她想象的要骇人多了。她原本以为Mori平白无故提供这样一个天大的商机,只是为了吞并夏氏的一部分产业,但是,他的答案竟是……
“原来,你这段时间的犹豫,是因为知道Mori和夏氏有仇?”
“不,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加码,就像新植入的微信功能。”夏承司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一早就准备答应他们了。”
黑夜张着血盆大口,吞没了满目森林般的高楼大厦。
彦玲更加深刻地感到,自己真正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可是,董事长已经不年轻了,如果真的破产……”
夏承司坐在落地窗前,一如既往,优雅得犹如法兰西海滨贵族。他的得体举止是母亲管教出来的,但眼神却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如同冬季的海水,冰冷又深不可测。
他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
“或许会跳楼吧。”
走出盛夏集团的写字楼,彦玲看见了照例来接她的男友。他很体贴地为她送上围巾,捂着她的手,说话时在冬夜的冷空气里呵出团团白雾:“玲玲,又加班到这么晚。”
看着男友年轻的脸孔,深邃而饱含温柔的眼睛,彦玲忽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当初他还在追求自己的时候,她怎么就会认为他和夏承司长得像呢?
她一头钻入男友的怀中。
难得她如此撒娇,男友受宠若惊,紧紧地抱住了她。柯氏,无论这个拥抱如何紧致,都不能让她的内心变得温暖。
董事长既花心又脾气恶劣,但她好歹跟随了他多年。
而少董……是她连那个字都不敢提的人。
随着夜晚逐渐深沉,整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无尽的深蓝图纸。此时的 盛厦大厦,更像是一只顶天立地的黑色魔鬼,在夜色中静静俯瞰着这个世界的声色犬马。
顶楼那个男人似乎早已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奢华,愤怒,冷漠。
数日后。
全国音乐大赛复赛现场。
一束金色的灯光照在演奏台中央,台上摆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裴曲穿着白衬衫黑夹克,系着银灰色的领结,正在演奏拉赫曼尼诺夫的《练声曲》。
《练声曲》是拉赫曼尼诺夫所有作品里唯一没有歌词的曲子,但它也不需要任何歌词来点缀。在裴曲左手几乎轻到消声的伴奏下,主旋律缓慢而充满感情地从他的手指间流出,就像冬季俄罗斯被大雪淹没的白色森林,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雪花碎裂的声音。
这原本就是一首十分悲怆的乐曲,此时更是被他演绎得忧伤到了极点。尤其是重点由右手的高音切换到左手低音后,裴曲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上方,嘴唇眼神简单得近乎透明,沉重的音节一下下击中人的心房,让一些观众都不由红了眼眶。
裴诗带着韩悦悦坐在观众席里看裴曲的表演,想起自己曾经也经常用小提琴演奏这一首曲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首曲子,她总会想起父亲——不,确切说来,无论听到什么乐曲,她都会想起父亲。
她和裴曲的同龄人中,肯定很多都不知道,这世界上真有一种感情会沉痛得让人难以呼吸,这让所有恩恩怨怨、情情爱爱都变得无足轻重,那就是对逝去生命的思念。
尤其当离去的人是他们至爱的亲人时。
裴诗闭上眼,想起父亲跳楼前一日的样子。
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天生自然上翘的嘴角让他看上去仿佛随时脸上都带着微笑。可是,那一天他不知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气得整个脸几乎都扭曲了,声音也因为提高而变得有些可怖:
“你这骗子!你害我破产,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这疯子!”
但他对着电话骂了一会儿,那边好像就挂线了。他把听筒往地上重重一摔,居然第一次爆了粗口:“他妈的!!”
话机被落地的听筒拽着摔到了地上,他像是不解恨—样,又往上面狠狠踹了一脚。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留意到墙角正在怯生生地看着他的两个孩子,有些恼羞成怒地对他们吼道:
“你们走开!”
姐弟俩害怕极了,像两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回了房内。可是没过一个小时,裴绍就回到房内,重新用大手覆住他们的脑袋。
“诗诗,曲曲,对不起……爸爸刚才对你们那么凶。”他在黑暗中身影模糊,声音也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