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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34)

这副身体才十五岁,很难想象现在就结婚生子会是什么情景,就算是眼前的赵王丹和王后,在她看来也是大孩子带小孩子一样。

虽然已经完全接受现在的一切,也在努力经营,但该有的坚持总不会妥协。易姜并不希望自己的婚姻由别人来安排,尽管这在别人看来是极大的殊荣。

赵王丹现在这般简直是将她当一家人看待,大概是想替赵太后做说客。她想了想,问道:“不知长安君可已知晓此事?”

赵王丹神色有些尴尬,笑了笑,没有作答。

易姜这下轻松了许多,赵重骄不肯就好,他反抗可比她要省力多了。

实在没办法装作其乐融融,易姜起身,借探望赵太后离开了花园,走到半路,摸了一下发髻上的玉簪,心想不知公西吾知道了此事会作何所想。

他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和上次一样愿意为她出头?

这几天一直故意没想公西吾这一层,就是觉得想多了会烦。她很清楚这是什么状态,但又很抗拒这种状态。公西吾不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男孩子,那些都一眼看得到底。如今的他对她而言的确很有吸引力,但这个背景下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付出感情,她并不确定。

回到府邸后,易姜思虑再三,写了封信,羊皮做封,紫草为记,快马送去给公西吾。

赵重骄那货看着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果然和上次一样又写了信来给易姜,这次洋洋洒洒,足足一卷竹简。

易姜刚喝完药,坐在案后喝白水缓解那苦涩,待看完他的信,觉得更苦了。

首先可以确定,这封信应该是他本人亲笔所写,因为从笔墨轻重来看,当事人情绪很波动。

就像一篇讨伐檄文,信中将她不念故主只图自己荣华富贵的小人形象描绘地无比深刻。

易姜无奈了许久,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以赵重骄的性格,要骂她应该早就寄信来了,为什么等到现在?她叫来息嫦,让她入宫去打听一下情形。

过了许久,少鸠忽然一阵风似地掠进了屋子,拿起她的笔刷刷写了行字放到她眼前:“听说你要嫁人了?”

易姜懒得开口,写字回复:“我不认为女子过了十五就得嫁人,婚姻也不该是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

少鸠挑了挑眉,似有些诧异,写字道:“这倒是与我墨家平等一说相合,我很欣赏你。”

原本她是想来问清楚情况的,倘若桓泽都要嫁做人妇了,那自己就没必要跟着她了,不过此刻得到的答案让她满意,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易姜难得被她欣赏一下,正觉得好笑,息嫦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赵重骄不肯娶她,惹了赵太后不满,现在赵太后放了话,叫赵重骄非娶不可。

易姜有点失望,赵太后说是让她考虑,但如果连亲儿子都能逼迫,那她考虑出的结果又有什么意义呢?

聃亏从门外进来,易姜一见他便问:“有信?”

聃亏摇了摇头。

从邯郸到邢地也不算太远,送信过去顶多两三天就可以往返,但这么多天了,公西吾对此事竟然一点反应也无。

易姜不禁自嘲,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之前的行为根本只是他的无心之举。

聃亏已跪坐下来,写了字递给她。

易姜接过来扫了一眼,霍然起身,示意他跟自己出门。

剩下少鸠和息嫦莫名其妙。

赵国上卿府易姜还是头一回造访,刚进门不远就碰到了童子。见着易姜来了,他连忙上前见礼。

聃亏道:“公西先生何在?”

童子抬手做请,率先朝前带路。

易姜跟着他一路前行,脚步太急,踏上回廊时险些摔倒,连忙扶住柱子才不至于失态。

童子领她们去的是公西吾的房间,门窗大开,春光尽入,房中除了案席书籍,只有一张床榻,单调的很。公西吾此刻正靠在榻上,散发披衣,闭目养神。

童子先过去提醒他有客到访,又细致地搬来小桌,放上笔墨和简牍。

易姜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问道:“听说师兄受伤了,伤在何处?”

公西吾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没事。

易姜在榻边坐下,缓缓道:“我以为你是故意不回我信,原来是受了伤。”

公西吾提笔道:“其实我今日才看到你的信,如今事情如何了?”

听到他亲口证实,易姜心底阴霾一扫而空,摇头道:“不太好。”

公西吾垂首写字,长发遮了侧脸,只露出长长的眼睫,他将木牍递过来,神色如常。

易姜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两个字:“别嫁。”

☆、第30章 修养二九

公西吾此次出行时便感到些许不对,照理说体察民情这种事不该他一个外国官员去做,赵太后会叫他去,大概是想支开他。

一切如常,视察完回都复命。邢地一个官员给他指路,提议他走近路回邯郸。公西吾认为此举异常,没有采纳,依旧走了官道,不想官道上竟也遇到了劫匪。

当然不是什么劫匪,寻常劫匪哪敢在官道上逞凶。公西吾为留活口,手腕受了些皮外伤,后来因为对方死活不肯开口说出主谋,一路上审问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到今日才返回,也到这时才注意到易姜给他送了信。

聃亏只知道上卿府送了消息来说他受伤了,却不知伤的如何,跑去易姜跟前一说,将她吓得不轻,便连忙跑了过来。

公西吾看到信中所说的事情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前公子溟向桓泽提亲时他明言反对过,还搬出了齐国。如今赵太后自然也担心他会再用齐国来压她一次,当然要将他调开才有机会。

易姜手指摩挲着那块木牍,琢磨着这两个字的分量。她本也没打算嫁,当然也没将公西吾当做过理由,但此刻看到这两个字,却还是平白给她增添了一份力量。

她拿起笔,接在那两个字后面问了一句:“师兄为何至今没有成家?”

公西吾接过笔去,也不拿新木牍,就接在她后面写道:“我从未想过此事,若真要娶妻,能想到的人也唯有师妹了。”

易姜接过木牍,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赧然地垂下眼,竟无言以对。一个现代人居然被古人弄得这么害羞,还真是奇怪。

她知道自己不如以前的桓泽厉害,公西吾也说过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他拒绝了那么厉害的桓泽却对她说这种话,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

赵太后的病越发地重了,息嫦说她这次连着两天才吃了一回稀粥,自然也无暇理会婚事。

易姜虽挂念她,但也不敢去见,怕她故事重提。她埋头政事,叫裴渊起草了文书,送呈赵王丹和平原君过目,请二国共入邯郸参加结盟大典。

赶得不巧,齐王刚好过世,太子建忙着即位,君王后也不便出行,便派来了相国田单。魏王于是叫信陵君魏无忌代为走一趟,赵国做代表的自然就是平原君赵胜了。

槐花正香,这时节出行最好,不冷不热,沿途风景也好。邯郸城郊的鹿台行宫里准备齐全,只待齐魏二国的人到了便可举行结盟大典。

接下来的事不用易姜再操心了,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格外好,每天射箭骑马锻炼身体,偶尔侍弄一下花草,甚至还会跟那只肥鹰培养一下感情。

聃亏看着她气色一天天好起来,人也爱笑了许多,心中直呼古怪,恨不得搂着那只肥鹰问一问她到底跟它说了些什么。

五月中旬,齐魏两国代表先后到了邯郸。

按照惯例,东道主赵国要设宴招待,赵胜也叫上了易姜参加,但她以耳疾为借口推掉了。

晚上吃过饭,易姜正在看书,聃亏来报说魏国信陵君来了。

易姜放下手中竹简,直觉不可思议,这小子还有脸来见她?

魏无忌今日特地一身素淡,布绳束发,以示自降身份,这是要登门谢罪的架势,就连见到聃亏他都郑重地见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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