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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78)

易姜失笑:“这不奇怪,是人都会渴望权势,你觉得遗憾是因为你不渴望,而你不渴望是因为你没有欲望。你没有欲望却又坚持辛苦操劳着,想来也真叫人钦佩呢。”

公西吾的视线落在她绕到身前的发尾,移到她被灯火映照的脸,忽然伸手勾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声音低沉:“谁说我没有欲望?”话音未落,唇便贴了上来。

易姜双手扶住他肩头,原本想要推开他,刚用了力道却又改了念头,反而缠住了他的脖子。

公西吾心中讶异一闪而逝,欣然起身,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榻,衣衫逶迤,落了一地。

☆、第62章 修养六一

早上推开门,院内堆满了积雪。

公西吾看到童子穿着雪白的衣裳在门外忙活,忽然想起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穿一袭白衣,因为觉得这样看起来会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在各国游学时就不会受到轻视。

其实他的童年很特别。自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生活倒是无忧,不愁吃穿,甚至可以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有一群人资助他,这些人来自各国,有的经商,有的为官,但他们的根都曾在晋国。

他也没见过这些人,跟他最亲近的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侍从,那是个智者,甚至本身就姓智,公西吾一直唤他智父。

智父经常对他说起当初的晋国如何幅员辽阔,如何物产富饶。晋献公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晋文公尊王攘夷;晋襄公两败秦国;晋厉公大败楚国;晋悼公九合诸侯。当年一共五位霸主,晋国出了四位。

他背负着恢复这份荣光的职责,不敢怠慢。从三四岁起读书认字,他几乎被智父带着游遍了列国,师从名师,没有一丝空闲。他每日的生活里只有读书、练剑,然后换一个地方,重复读书、练剑。

诗书礼乐,剑术骑射,智谋兵略,每一样都要学入心中,融会贯通。

目标太长远,要完成什么都要迅速而直接,不能拖泥带水。这是从小就学会的道理。

十四岁那年,智父离世,公西吾受他临终提点,将目光瞄向了云梦山的鬼谷。

他永远记得初入山的那日,鬼谷子犀让隔着垂帐向他发问的场景,他一一作答,帐中沉默许久,而后让他伏地拜师。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犀让当时也很苦恼,来求学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的,直到遇到他。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过去,他人已经站在廊下,却有些茫然,忽然记不起自己在这里的目的。

“公西先生。”裴渊从远处过来,笑着向他见礼:“不知您现在与我家主公如何了啊?”

公西吾想起昨晚易姜的柔情,脸上有了丝笑意:“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想与我好好生活的,应当是原谅我了。”

裴渊拍了一下手:“那太好了,我这就去见见她!”

公西吾尚未来得及阻拦,他便推门进了房中。然而不过一瞬他就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地道:“公西先生,那不是主公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公西吾一愣,快步走入房中,刚站定,迎面扑上来一道人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师兄,你去哪里了,叫我找了好半天。”

公西吾稍稍推开她,这就是易姜,并没有其他人在,不明白裴渊为何会那么说。

裴渊扒着门框道:“您看看她那样子,哪里是易姜啊。”

“师兄……”她又黏过来,搂着公西吾,兴奋地道:“可算嫁给你了,我就盼着这一天呢,父亲在天有灵若知道,肯定也会为你我高兴的。”

公西吾闻言一怔,僵着身子再次推开她,这张脸是易姜,但神情不是易姜。

“你是谁?”

她指了一下鼻尖:“我?我是桓泽呀,师兄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公西吾惊骇地推开她,环顾四周:“易姜呢?”

“什么易姜?”她莫名其妙。

“主公一定是回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裴渊捂着脸蹲在门边呜呜低泣起来。

公西吾手指发凉,冲进内室找了一圈,转头却依旧只看见紧跟着他不放的桓泽。

“易姜?”他唤了一声,回声空旷,再一转头,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房中。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胳膊,他猛地一拽,惊醒过来。

四周黑暗,只有窗口透入一抹微亮的熹光。他闭了闭眼,原来是场梦。

“你怎么了?”

偏头望去,身旁的人已经坐起,披着单衣,一只手被他紧紧拽着。

“易姜?”

“是我,你做噩梦了?”

公西吾舒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做梦。”

“什么?”易姜忍不住笑了:“你长这么大居然第一次做梦?”

“嗯,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我以前从未有过什么可以牵挂到带入梦中的事。”

“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公西吾坐起身来,这样的寒冬时节,背后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易姜披上衣裳,下床取了帕子过来给他擦了擦背,忽然听他问道:“你的名字为何叫做易姜?”

“父亲姓易,母亲姓姜啊,合在一起就是易姜嘛。”易姜没想到他会问这种微不足道的问题。

公西吾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化名,没想到居然是她的本名,张了张嘴,本想问一下她的事情,想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怕一旦牵了头,就会引起她对“那个世界”的向往。

天快亮了,公西吾没再接着睡,起身穿戴整齐,辞别她出门上朝去了。

易姜却是补了个回笼觉,起身时太阳已经老高。

息嫦伺候她梳洗时说:“早上云阳夫人派人递了请帖来,邀您去她府上一聚,主公要去吗?”

易姜摇头,先前已经拒绝了,她还邀请,也是执着。

这位云阳夫人嫁的可是楚国公子,就算没经历过,也多少可以想象得出她的生活。这样一个出身宫廷又终日处在一堆脂粉争艳环境里的美貌少妇,岂是泛泛之辈。如今待价而沽,邀请她无非就是探探虚实,看看能不能挤掉她赢得公西吾罢了。

她要烦恼的事情够多了,可没心情去跟她玩什么后宅心计的把戏。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倒是可以理解公西吾原先不愿成亲的心理了。

先前飘过一回小雪,自那以后终日都是阴沉沉的,寒风刮了好几日,如今总算是干脆了,扑头盖脸落下来一阵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四天。

大概天气不正常的时候人也会变的异样,易姜这几日总觉得公西吾不对劲。

有时她在房中坐着好好的,忽然听他唤自己一声,应了之后,他又说没事,只是叫她一下。有时半夜睡得好好的,手会忽然被他捉住,过一会儿他又轻轻松开。

这情形持续了好几日,大雪停了,他也正常了。易姜这才没管,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叫大夫来给他瞧一瞧是不是病了。

公西吾答应了她的要求,允许裴渊和少鸠出门了。可是外面的积雪太厚,出行很不方便。少鸠因此垂头丧气,每天哀叹生活太无聊,居然自暴自弃到要跟裴渊学习儒家礼仪去了。

齐王建是个疏懒的人,大雪封路,他就懒得再开朝会,官员们都闲散不少,公西吾也不用每日早起上朝了。

相国府的仆从们艰难地铲掉了积雪,从别国赶回来的眼线裹着厚厚的冬衣进了门,怀里揣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

童子领着他去书房,揭开几层厚厚的挡风帘子,请他进去。

书房里烧着很旺的炭火,暖融融的。眼线却没有半分放松之色,在案前跪下,递上书信:“主公,白起前日从邯郸撤军了。”

公西吾接过书信阅览了一遍,转头递去身后。

眼线瞥了一眼,他的侧后方原本堆满了竹简木牍,如今却布置着精致舒适的案席,案后坐着个大袖深衣的女子,膝头铺着一块厚厚的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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