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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18)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没有脚,我能够走到你身旁,

没有嘴,我还是能祈求你。

折断我的双臂,我仍将拥抱你——

用我的心,像用手一样。

箝住我的心,我的脑不会停息;

你放火烧我的脑,

我仍将托付你,用我的血液。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

门一开,话还没出口,女人紧紧的抱住了他。

宋岳指尖还夹着烟,为避免烫着她,只好举起手臂,像是张开一个怀抱。此时此时,宋岳才意识到,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记忆中搜寻出的只有颐园4栋11-1里陌生男人喊的一声“小因”。

“喂——”宋岳一手弹掉即将掉落的烟灰,另一手推了推她。

她抱得很紧,他推得也很无力;这是一个充满力量、又惹人疼惜的拥抱。

“就十秒。”她的声音带沙,摩挲在他胸口,像是周遭缠绵的黑夜。

宋岳微微低头,下颌触到她的毛发,她脸颊贴到的地方,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十秒钟,不多不少,冷因松开了他。

两人之间漏入微光,落在她眼中如一池春水。澄澈、明净。波光微漾。宋岳扔掉烟、走上前,重新将她圈进自己怀中。

“你叫什么?”他问。

似乎觉得好笑,冷因轻轻的笑了笑。

“我叫冷因。”

“冷因……”宋岳重复了一遍,目视前方,不知看向何处。

“冷清的冷,因为的因。”

“很好听。”他低头说。

她侧了侧头,将一部分重量给他,闭上眼睛,听他的心跳。砰、砰。像山间的筒车,搅起苍茫的氤氲。他的胸膛温热,撇开烟和酒、还有他的味道,和他人一样透着一种古老、遥远的沉迷,却又那么真实的存在。

她忍不住伸手触摸,像是在证实他的存在。那曾经流连于黑白键的手指,抚过他的锁骨、下颌,最后轻轻触上他的唇,柔软的唇。

宋岳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还搭在她的腰间。冷因微微抬起头,但没有离开他的身体。

黑暗中,他们拥抱着,对视着,她说:“宋岳,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冷因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没这么紧张过。她好像忘记呼吸了。

她听见了呼吸声。但不是她的,是他的。

她觉得遭到了背叛。

“喂,你个男人,好歹说句话……”

什么都不用说了。

宋岳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和上回强占式的粗暴不同,这次是温柔的。他轻轻吮吸、舔舐她的唇,拇指揉着她额角的碎发。冷因觉得,再轻一点,她就要哭出来了。

许久,宋岳松开她。黑暗中,他的眉眼似乎更深。

“我也是。”

第二天,冷因就回去上班了。

张总毕竟只是熟客中的一个;张总走了,还有王总、刘总、李总。夜场经理也要收益,见冷因“想好回来了”,撂下一句“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之前的不愉快就当过去了。

宋岳今天轮晚班,凌晨两点下班。冷因本以为自己要等他会儿,没想到客人一直唱到三点才买单。

期间,冷因利用去洗手间的空档给宋岳发了条信息,没能等到回复。

客人走后,冷因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身烟酒味就离开了——她没想到会在KTV后门见着宋岳。或者说,没想到宋岳会等她到现在。

他站在路边,影子斜在脚下,手插在短裤兜里,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发呆。

冷因想起台风夜里也是这个距离。那时候她已经可以认出他的背影了。

宋岳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头顶路灯的黄光乍然间浸进他的发丝。冷因发现他的头发很硬,让她想到屹立在山头的松树上的松针。在很遥远的记忆里。

冷因说了句“抱歉”。宋岳摇头,问她:“喝酒了?”

她嗯了一声。

他走近一步,“没抽烟”

冷因笑了,“你狗鼻子吗?”

她又问:“你车呢?”

“外卖电单车,你不嫌土?”

“不嫌!”她回得毫不犹豫,“那我们怎么回去?”

“你想怎么回去?叫车?”

冷因想了想,“其实走回去也不远。”

宋岳抬眸算了算,“半个小时。”他看着她脚底的高跟鞋,摇头说:“你鞋子不行。之前才崴过的。”

冷因听了有些感动,开玩笑说:“不然你背我?”

宋岳问:“你多重?”

“应该没有100……”

“那没问题。”宋岳说,“50多千克的东西我能背着走半个月。”

“吹牛。”

宋岳笑了声。他还没说那都是山路。

最后还是叫了车。送到城中村口。

村口报亭已经关门了,摊贩也都收摊回去了,一路上难得的清净。

冷因说:“其实坐电单车挺好玩的。”一晃一晃的,还特别拉风。

宋岳看了她一眼,说:“你小孩子啊?”

冷因抿嘴笑笑。

她仰面回忆道:“小时候看见别的小孩坐在大人自行车后座,就特别羡慕。”

“迟了,”宋岳拍拍她头,“现在交通法规定,自行车只能带身高一米二以下的小朋友。被抓到违纪的话,连人带车一起扣。”

“那台风晚上你还……”

“不然呢?”宋岳反问,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冷因偷偷弯了弯嘴角,用只能自己听得见的音量说了句,“你可真好。”

转眼间到了楼下,冷因站在楼梯口不动了。

宋岳已经踩上两节楼梯,回过头看她,问:“怎么了?”

冷因顿了顿,说:“要亲就在这亲吧。”

宋岳笑了。他打了个响指,声控灯乖乖的亮了起来。

他说:“你脸红了。”

冷因一言不发的瞪着他瞧,小嘴还微微嘟着。

宋岳叹了口气,摇头道:“放弃吧,我黑,看不出来的。”

啪的一声,灯光熄灭,他一步跨回地面,捧着她脸吻下去。

吻逐渐辗转、深入,但宋岳的手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他的掌心温热、粗粝,拂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恰好的舒适。冷因伸手搭上他后颈,指尖触及他的短发,果然坚硬,松针一样扎得她发颤,与唇齿间的绵柔混杂在一起,令她喘不过气来。

宋岳在一发不可收拾前将冷因松开。

宋岳低头看着她,哑哑的问:“谁先上去?”

“你先吧。”她说。

“还是你先吧。”

“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

“不。”他向后倚上楼梯,给她让出条道来,“我怕我上去了也没用。”

宋岳数着她的脚步,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才慢悠悠的往上走。经过601紧闭的房门时,心跳不可控的停了一拍。

他停下脚步,望着那扇门。

他感觉她也在那扇门后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

陈旧的楼道因为这种无端无由的感觉变得生动、浓烈起来。

宋岳仰面,深吸一口气。楼道里满是霉味。他转身走向603。

冷因第二天上班时带了干净衣服和鞋;宽大的短袖短裤,还有那双绣了杜鹃花的平底布鞋。

琴子看见了打她趣道:“真是越来越亲民了。”

冷因转头,刚想回怼,发现今天的琴子有些不一样。

其实琴子的真名不叫琴子——就像冷因在这儿名叫“因因”一样,这行不会有人用真名——琴子之所以叫琴子是因为她长相神似日版《一吻定情》里的相原琴子。甜美是甜美,土也是土,冷因常笑她土甜土甜的。

琴子今天穿了上次借给冷因的那条深V黑裙。裙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波浪卷,烟熏妆,尖头细高跟,还有一些细碎的黑色首饰——简而言之,和“土甜”背道而驰。

“你……”冷因反应过来,“不会是那德国人要来吧?”

之前有个德国华侨,琴子还挺喜欢的。那人也挺中意她,桌上替她挡酒不说,私底下还请她吃过几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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