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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81)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替你父亲?”

“嗯,上个月刚去世,没能等到今年的杜鹃。”

“不过他老人家已经看过70年了,横竖不差这一年。”

马夫说着笑了,一笑脸上就露出褶子,黝黑得发亮的皮肤仿佛能反射阳光。

宋岳回到香格里拉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

他回家洗了个澡,来刘平客栈蹭饭。

这几年,刘平业务拓展得很快,又开餐厅又开酒吧,还成立了一家徒步俱乐部。只有这家老客栈雷打不动,十年如一日的用心经营着。

如今,客栈还有老板娘坐镇,休息区终于不再只卖牦牛奶了。刘平娶了个川妹子,一同娶进门的还有红彤彤的麻辣鲜香以及令人羡慕嫉妒的一大团烟火气。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有酥油糌粑,也有回锅肉、麻婆豆腐。

刘平拿来一壶青稞酒,坐下倒满了两盏。

这个点,休息区只有两桌,除他俩外还有一桌青年驴友。

刘平下巴指了指那桌,说道:“看见那留个小中分的没?”

宋岳嗯了一声,“怎么了?”

“他们说他这次来是要破你在哈巴的速攀记录,”刘平说,“好像是个户外健身教练。”

“破呗。”宋岳无所谓道,夹起一块切成西瓜片形状的酥油糌粑给刘平。

刘平横空拦截,“不吃这个。”

“干嘛?”

“热量太高。”

宋岳嘁声,送进自己嘴里,一口咬去半块,又对刘平说:“是该减减了。”

这时,音乐从那一桌传来。

那位中分的青年抱着一把木吉他弹了起来。

宋岳嚼着,嚼着,停了下来,半块酥油糌粑还夹在空中。

“好听啊。”刘平指头点着桌边打拍子,“歌好听,弹得也好听。”

沉默须臾,宋岳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吧台边上,朝着刘平宋岳这桌屁颠屁颠奔了过来。奔到半路,脚一崴,啪的一声整个人掼倒在地上。

吉他声停了,那桌忙下来一人,从地上把小孩扶了起来。

男孩很坚强,眼里分明疼出泪花也一声不吭。

吧台后又跑出一个女人,身上系围裙、腕上还套着防污护袖。女人拉过男孩,和青年道了谢,带着小男孩往宋岳刘平这边走来。

“嫂子好。”宋岳打完招呼,掐了掐小男孩肉嘟嘟的脸蛋,“小刘好啊。”

男孩腼腼腆腆的笑了笑,说:“小丘哥哥好。”

刘平不屑道:“都多大人了,还小丘哥哥呢,也不害臊。”

说罢被宋岳漠然乜上一眼。

宋岳对女人说:“谢谢嫂子,太好吃了。”

女人笑道:“喜欢就多吃点。上次给你带的那些小吃,听刘平说出国后很受欢迎?”

“是,都被抢光了,各个喊着辣还是要吃。”

“就是要辣才香嘛,”女人笑道,“下次出国什么时候?给你再多带点。”

宋岳回说:“还早,要等下一个登山季了,大概初秋吧。”

“行,到时候跟我说。”

刘平对老婆说:“你赶紧休息去吧,这些我来收拾就好。”

“那我带小东西睡觉去了。你们也别太晚。”女人拉着小男孩说,“和爸爸哥哥说晚安。”

“爸爸小丘哥哥晚安。”

*

“小羽!洗手吃饭了!”江倩端汤走出厨房,对楼上喊道。

过了会儿,还不见人下楼,江倩走到楼梯口,一边拽下护袖一边喊道:“江羽!妈妈说话你听不到是不是?”

冷因倚站在椅背后,笑说:“别催她了,小学作业不少吧。”

“不少什么呀,肯定在上面偷偷玩游戏。”江倩愤愤的说,“今晚就把她IPAD给收了。”

“No I did not!”江羽噔噔噔的跑下楼梯,“You can’t do that. I just got a full score on the test today.”

冷因对江羽说:“没人催你,你下楼慢点。”

“来,坐吧。”江倩习惯性的帮冷因把椅子拉开,对江羽说,“小因姐姐明天要回中国了。”

江羽惊道:“呀!这么快呀!”

江倩说:“所以才叫你快点下来啊。”

“小因姐姐一路平安哦。”江羽坐下,乐呵呵的对冷因说,“给我带礼物好不好。”

“好啊,想要什么呢?”

“什么都行。”

“那我帮你看看。”

“别买太贵的。”江倩说着接过冷因的碗,帮她打了半碗汤。这也是冷因喜欢在江倩家吃饭的原因,一切都已经习惯成自然,素菜在哪,荤菜在哪,勺子筷子在哪,不必多说也不必多谢。

“对,不要贵的。”江羽悄悄说,“中国风的这个红绳就好。”

一旁江倩听到了,问江羽道:“你怎么知道小因姐姐手上戴的红绳就不贵?”

江羽吐了吐舌头,回妈妈道:“小因姐姐说这个不要钱的。——而且上面又没有diamond。”

江倩挑挑眉:“合着早就问过了是吧。”

冷因笑了,对江羽说:“是不要钱,回头给你带一把。”

江羽满足的笑道:“谢谢小因姐姐!”

江倩见冷因推了好几次鼻梁上的墨镜,说:“在家就别戴了吧。”

江羽同意道:“我和妈妈又不怕。而且我觉得你眼睛好酷呀,像Sci-Fi电影里的机器人。”

“又瞎说。”江倩白了江羽一眼,“那个叫做义眼。”

冷因说:“可我今天没戴义眼哦,拿去做超声波清洗了。”

“那你明天走前记得去拿。”江倩提醒她说。

“嗯,预约好了,上机场前顺路取一下。”

吃完饭收拾好后,冷因靠在沙发上听音乐。江倩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冷因听见声音取下一只蓝牙耳机。

江倩说:“拍卖会上新闻了。

“噢?怎么样?”冷因将耳机收进口袋,换了个姿势面向江倩,问道,“拍了多少钱?”

“你就这么不关心自己的东西?”

“已经委托给了盲童基金会,早就不是我的东西啦。”

江倩拿出手机,翻到拍卖会的新闻,说:“那套杜鹃花金首饰总共拍了16万美金——120多万港币呢!”

冷因听到这个数额微微一怔,问:“有买家信息吗?”

江倩摇了摇头,“只说是位匿名收藏家,美籍华人,再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冷因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须臾,笑说:“真是有钱啊。”

江倩开她玩笑道:“说的好像你自个儿拿不出这么多钱似的。”

冷因叹了口气:“拿得出这么些钱,却不会用在拍卖收藏品上面。在我这种俗人眼里,古玩字画不值一钱,但在这些收藏家眼里却是价值连城——物有所归不是很好?”

“对了,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这套明朝金饰究竟哪来的?”

“因缘巧合。”

“嘁——不说拉倒。”江倩又翻了翻手机,放到桌上叹说,“不过,这位匿名收藏家,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拍做了好事呢。”

“嗯,”冷因笑了笑说,“应该够建好几所盲校了。”

冷因起身,江倩问她去哪,她回道:“去倒杯水。”

冷因转过沙发,绕过餐桌,在吧台上一排陶瓷杯、玻璃水晶杯中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只。

那是一年去阿拉斯加旅游时,在迪纳利*国家公园买的纪念瓷杯。“迪纳利”在阿拉斯加原住民的语言——爱斯基摩*语中意为“The High One”。顾名思义,迪纳利峰也是北美第一高山峰,几乎是任何一位登山家所向往的挑战。

每次看见冷因用这个杯子喝水,江倩都禁不住暗自神伤。有次给她偷偷换了个尺寸材质一模一样的瓷杯,冷因一拿到手便问:“我是不是拿错了?”江倩只好骗她说那个杯子还在消毒,之后便再没动过。

也是,多久过去了,那红绳还系在手上,都系得脱色了。

江倩看着她娴熟的摁开冷水壶的盖子,准确无误的倒满了大半杯水,水位正好卡在杯口三分二的位置。江倩曾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冷因没说话,笑着指了指自己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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