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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行行好(32)+番外

作者: 盏一 阅读记录

这时王姑姑从放着棺椁的纱帐隔间里出来,走到了薇宁身旁。这清宁宫正厅内,用白色纱幔隔出两间,里面放置棺椁,外头一些宫女跪在蒲团上哭丧。

薇宁走近那纱幔隔间,才发觉除了宫人哭声以外,还有喃喃经文之声。

“里头是长恩寺住持,辞源法师和其弟子在诵经祈祷,这是太后仙去前就与辞源法师约好的。殿下晕倒,奴婢请示时大将军放行,还望公主见谅。”

王姑姑向拓跋彦请示,这里头掺杂着多少太后生前的意思,薇宁不言而喻。

“王姑姑自小陪伴母后左右,母后的意思,王姑姑比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更明白。是薇宁不中用,关键时刻晕了过去,王姑姑不必自责。”

王姑姑低声说道:“殿下,这会儿除了知晴小姐和奴婢,经手安神汤的所有人都关押在暗牢内等候指示。”

“知晴表姐情况如何?”薇宁给青奴使了个眼色,让其在原处等候。

而王姑姑撩开白色纱幔,给薇宁一条路进去后放了下来,领着她往祭拜的案台前走去,便说道:“回禀殿下,之前试药的都是知晴小姐,好在试药剂量不多,只是一直处于昏迷当中,太医院的人时刻照看着,说是性命无忧,只是能否醒来全靠意志。”

薇宁没再回话,僧人经文之声积满整个屋子,王姑姑朝她递来三炷香。

薇宁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后王姑姑接过那三炷香,插在供在案上的三足铜莲炉香鼎中。辞源法师及其弟子们盘坐在地上,一刻不停地念着经文,薇宁被扶起后独自缓步穿过他们,往棺椁靠近。

还未盖棺,她站在那儿看到了太后紧闭双眼的模样,神情紧蹙,想来离去前还有很多事情放心不下。

薇宁喉咙一哽,不忍再看下去,转过身子时步履匆匆而艰难,好似一味地想要逃离这个事实。她从纱幔中闯出时吓了青奴一跳,而后青奴看到王姑姑也跟了出来,往薇宁那儿快步走近。

殿外廊下,早有步辇准备,薇宁坐上匆匆吩咐:“把那些人都放了。”

王姑姑很是诧异,与青奴相视一眼,只见青奴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王姑姑蹲福,无可奈何地回答:“是。奴婢恭送殿下。”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放虎归山?凶手很可能就藏在这些人里头啊。

“我并非要放任不管,只是这些人都不是真凶。生为人之本能,我不信会这么巧,对方是个一心求死之人。母后出事后,也许帮凶已经做好了陪葬的准备。是我送给帮凶一个活命的机会,生死之间,寥寥几次徘徊所产生的疲倦感与恐惧,早晚会让对方露出马脚。”

薇宁说这话给刚得知情况的拓跋彦,只见他松了口气点头道不错。

☆、秋来

科举早已揭榜,因着太后的丧礼,曲江池群臣之宴推移到了八月初。

这一日秋高气爽,池面一阵山谷凉风拂来,撩起涟漪圈圈,荡人心魄。廊下桂花香沁人心脾,萦绕着薇宁盈盈点点。

薇宁于铺地的竹席上,靠着朱红凭几侧过身子,抬眼去看曲江池景色,天气明朗,蓝天悠悠几朵白云飘荡,身旁桂花树落下白星点点,花开花落,皆不能自己。

“见过殿下。今年新科宴的人还来了武举前三甲,待会儿公主可得好好瞧瞧。”王进来得有些迟,面对着请安时低声对薇宁提示道。

薇宁还没来得及接,就近坐在她身旁的陆晓绅便说:“武举前三甲不过是粗人罢了,这诗情画意的场面,上不了台面。”

薇宁这可就不大认同了,“本朝重文亦重武,更何况这是头一届武举,本宫自然得好好瞧着点。陆御史,若今日嫌他们上不了台面,那外敌来临,文科三甲能上得了台面吗?”

陆御史不过是对王进有意见,听此忙起身跪罪道:“殿下明鉴,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大家都清楚,薇宁也不做计较,摆了摆手道:“起吧。这百官都看着呢,见你这般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王宰相,你也坐。”

两人谢过薇宁后,王进则快了一步坐上了陆御史的位置。

陆御史愣住了,杵在原地问那安坐的王进:“王宰相可是坐错了位子?这先头我已经占了。”

王进却只是摸了摸胡子:“按理来说,若大将军在此,这位置本该他坐。可大将军校场训兵,不喜这应酬场面,那就得按官位排位。真不巧,老夫比陆大人高了那么一小截。这向来以右为尊,老夫不坐这,于理不合。殿下左边空着,你坐便是。”

陆御史指了指王宰相,颇像遇上老无赖一样无奈,于是转了方向向薇宁求助:“殿下,先不说先来后到之理,王宰相霸占那坐席上,还有微臣吃了一半的蔬果点心。他坐殿下右边,实在不妥!求殿下做主!”

薇宁扶额,不想这两人竟连个位置都要争上一争。

“还望两位大人能顾及些身份。今日后生晚辈们可都盯着二位大人,别让文武二科六位新人看了二位大人的笑话。左右有何分别?于本宫而言,王宰相现在的位置确实是右边,但于面对本宫的陆大人和百官而言,难道不是空出的位置是右?”

陆御史和王宰相听后稍作思量,而后齐声对薇宁道:“殿下所言极是。”

陆御史入座后,薇宁又安抚这两位道:“二位大人,成林目前恢复得不错,若是有空,就去水云阁看望看望。”

太后薨时薇宁忙得头昏脑胀,为免陆御史和王宰相再生事端,便改了主意让两人留在宫中静养,这静养多久,薇宁的意思很明显,怕是要等到小皇帝掌权喽。

陆御史与王宰相这时软声道是,刚刚挑起的战火皆不言而弱。

六位新晋的大人前来报道,给薇宁请安时她正瞧着杯中清酒,酒中桂花坠入,青奴见了要替她换一杯,被她摆了摆手叫罢。酒香浓郁,再有桂花芬芳点缀,直叫薇宁挪不开杯盏。

她想到了单赢,那年她与他同酿一坛桂花酿,这时间已到,也不知那桂花酿是否还深藏黄土之中。

“……臣武举状元单赢,见过殿下。”他刻意不去看她,只是照本宣科地跪安,酒红色的官服套在他身上,与同行那稍加羸弱的文科状元相比,更衬得他威风凛凛。

薇宁的手一颤,清酒洒了满身。她抬眸的时候,见到单赢跪在了她的面前。顽铜铸就的小麦肤色,修长而不拖沓的身材卓尔不群,目若朗星,嘴角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寡淡轻薄。深袖下她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发现这并不是做梦。

在座知情的人不多可也有几个,青奴见薇宁盯着那个剑客看,实在不合礼仪,于是跪在了薇宁面前挡了她的视线:“殿下?奴婢准备了衣裳,请殿下随奴婢来。”

薇宁悄无声息地将视线转到了青奴身上,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被扶着离开。

一进屋里薇宁便让青奴退下,她坐在榻上发呆,心口噗通噗通深沉有力,她知道是什么原因,脸颊上的红晕不只是喝了两口清酒发作,还有那个人的出现。

窗台被打开,窜进一个人来。

薇宁抬眼去看,外头的青奴也听到了声响:“什么人?!殿下安好?”

薇宁紧忙走了过去将门掩上:“青奴!是本宫太闷了开窗而已。”

暗卫看到薇宁手势后离开。

青奴见薇宁心情不好,不敢贸然请求进入伺候,于是说道:“殿下,奴婢就在门外守候,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薇宁瞧着那人泄气般说:“本宫知道。”

单赢走到了薇宁面前,薇宁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别过身子背对着他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本宫要换衣裳,你快走吧。”

单赢站在那儿不动,“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尝试过放任不管,但是始终放不下你独自一人在宫中。宁儿,我来帮你,我来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