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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156)

我在他背上重重击了一拳:“你给我说啊,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重莲站起身,有些不耐烦地说:“不要再问了。”

已入深秋。

渐霜风凄紧,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日子一天天过去,总觉得像是在等待生命结束。

应夫人奇怪的举动越来越明显,当着重莲,假装摔跤假装暴怒假装头晕什么事都做尽了,重莲也只是付诸一笑。

不过这样都比对我好些,他一看到我,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我不是傻子,不会和这没脑子的女人争风吃醋,但是看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敏感过头了。

总觉得重莲当着她对我的态度要差得多。

这样也好,他明白这个道理。

就这样结束了,总比分手时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好。

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

寂静的夜。

月色透窗寒。

一个火盆,燃烧着灿黄色的火星子。

我裹着厚厚的棉衣,蹲在火盆旁,两手往前伸去,偶尔炸出一两粒滚烫的木炭,棉袄就给戳出个洞。

打了个呵欠,又因为怕冷不敢躺到床上去。

一道狂风刮来,嚯剌一声,纸窗倏地被冲开,随即而来的冷空气就侵占了整个房间。

我连忙起身走到窗边。

双颊被烤得发红。

寒风擦过,就像无数小刀片在脸上割着般,疼得钻心。

风大且猛,许久才勉强将窗门合上。

揉了揉眼睛,时辰也不早了,发了太久的呆,打算上床睡觉。

结果又是一阵风吹了进来。

我浑身上下着实打了个激灵,左看右看没见哪个窗还开着。

盆里的火被熄灭了,屋内突然一片黑暗。

转过身,才发现门开了。

月色浅淡,如流水般洒入房间,落了一地的银霜。

门口站了个人。

寒风吹骨,严霜切肌。

风声淅沥,拂起了他黑玉般的长发。

皎皎白月下,细长的眸子略带醉意,勾得人心脏阵阵紧缩,隐隐生疼。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雪白贴身的单衣在风中微微震颤,瘦长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凛冽寒风中。

我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才小心翼翼地说:“这么晚了,还不睡?”

重莲轻轻靠在了房门上,发出了不易察觉的声响。

他贴着门,扬起头,双目失神地看着远处:“睡不着。”

我连忙脱下了自己的棉袄,走过去,裹住了他的身体:“天冷,你怎么就穿这一点,老大不小了,还……”

话到此处嘎然而止。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整个左脸都爬满了红色的莲花,顺着脖子蔓延在了领口。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双手抚上了他的颈项:“为什么……会这样……”

重莲慢慢回过头来看着我,耳垂上的两朵银莲闪烁着冰冷寂寥的光。

一下将我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扔在了地上。

我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棉袄,耸耸肩:“反正不是我的。”

重莲走进来,背手把门关上:“你想知道为什么,对不对?”

口中飘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这一喝就倒的笨蛋,居然又跑去喝酒了。

“没有琥珀,我居然还会变成这副德行,想知道是为什么,对不对?”

重莲轻佻地看着我,又朝我走了两步。

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干笑道:“你……你喝醉了,还……还是赶快睡……”

而他只是一直静静地盯着我。

雪白的皮肤上,红莲妖异如火。

就在我失神的一瞬间,他冲过来,将我压倒在了床上!

我被吓得忘记了如何反抗,只听到他在我耳边吼道:“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刀杀了你!你总有一天会走的,我留你做什么?”

从来没见他这样激动过。

我惊惧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缩。

院宇深沈,帘栊寂静。

隔了许久,他的声音才放轻了下来:“你待在我身边,有哪一天不是想着要离开……又有哪一天,不去想其他人?”

他的眼眶发红,薄薄的雾气浮了上来。

我心里一紧,连忙地用食指刮了刮他的眼角:“你怎么会这么想,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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