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模范竹马攻略(22)

作者: 木哿 阅读记录

一个个如琬似花的姑娘,靓妆艳服的在半空吊台上挥动着丝带,舞影蹁跹。五彩丝带肆意游走,曳动了葳蕤烛火,扯出一片片明暗交织的光影。

吊台正中那顶鹅黄色的芙蓉暖帐里,有位绰约多姿的妙龄女子屈膝而坐,抚琴弄弦。袅袅琴音如珠落玉盘,悠扬委婉,悦耳动听。

来来往往的公子少爷穿着锦衣华服,在厅堂里游走穿梭,走马观花似的欣赏着春风阁里的风情。

三不五时的,还会略带调侃的品评几句,这个姑娘鹅蛋脸不好看,那个小倌儿性子太傲……想方设法的彰显自个儿的见识品味。

萧景铄神色淡淡,负手而立,寂然不动的站在个旮沓角落里,一言未发,冷眼旁观着周围的热闹。好似超然物外的存在,与之格格不入。

殊不知,越是像他这般不同寻常的俊秀公子,在旁人眼里越是特别。就像吃惯了大鱼大肉这类油腻的人,忽的瞧见碗熬到浓稠糯白的热米粥那般令人向往。

不多时,便有位珠钗满头,华服雍容的贵妇人缓步出现在了他跟前儿,眉眼含笑的围着他转悠了个圈儿,才开口道:“新来的?长得倒是顺眼。”

“不是。”萧景铄退后两步,别过眼没多看她。

“呵,害羞了?还是玩的新花样?”贵妇人轻挑起他刚毅的下颚,眼里尽是兴味:“别说,你这样有腔有调的,还真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讨好奉承惹人喜欢。”

“自重。”萧景铄大力捏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面色清冷至极。

“你可真会讲笑话,来这春风阁里的男子,不是小倌儿便是恩客,哪个是懂自重的?”贵妇人不仅不气,反而兴趣盎然的睨着他,觉得十分新鲜:“我也甭管你究竟是不是小倌儿,反正今日就是看上你了。你只要陪我喝喝酒,聊聊天,价格随便开。”有钱,任性。

这人,显然是把他当成卖笑陪酒的轻浮子了,一时兴起便来挑逗。

萧景铄活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侮辱。心头火气止不住的上涌,连带着颊腮都染上了层薄薄愠色。

当下连句“告辞”都没留下,转身欲走。

偏偏那妇人也是个有耐心的,饶是萧景铄的态度已经这般恶劣,她也没甩脸子,反而笑的愈发浓重了起来。

三两步上前圈住他的胳膊,贵妇人笑的春意盎然:“公子,这恰到好处的拒绝可以说是情趣,姿态过头可就不美了。”

素缨年轻时便是混风月场的,后来偶然被富商看中赎了身,才从良嫁人。也不知是福是祸,婚后仅仅两年,那富商便出了意外,留下万贯家财撒手人寰。素缨按照习俗守了两年丧,便脱掉素缟,重施粉黛,浓妆淡抹的来了春风阁。

平日里心情好,便和恩客说说情话谈谈天;若是心怀抑郁,便找个小倌儿喝喝小酒求安慰,过得倒也恣意。

不过一来二去的,这日子就算再怎么痛快也难免乏味,今儿个好不容易见了个有脾性又合眼缘的生面孔,自然不愿轻易放过。

这男人啊,越是难搞,就越让她兴奋。千方百计啃掉一块硬骨头,让他心甘情愿成为自个儿的裙下之臣,可比日复一日的听人谄媚有趣儿得多。

撩人这事儿,素缨从前也做过,而且百撩百中,从未失手。所以她这心里,也有套自个儿的流程。只要按照她的节奏步步逼近,甭管对方是哪种男人,最后都能收入囊中。

不过,这次似乎出了点意外。她这才刚张开嘴,都还没来得及咬上去,眼前的骨头就被人给撬走了。

青梧抬手将人扯到自个儿身后,挺着一马平川的小胸膛,母鸡护食似的挡在了萧景铄面前:“这位夫人眼光独到啊,一眼就相中了我家相公。”

“你家相公?”素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般,直接掩唇笑出了声儿:“小丫头真会说笑,你若是真看上了这位公子,大可光明正大的和姐姐我竞争,何必顶着头丱发,和我说这般玩笑。”

丱发……忘记这茬了。

青梧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发髻,着实有点尴尬。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索应当怎样开口,强行挽尊时,手腕竟被人拉着轻轻一旋,引着身子跌入了个温暖怀抱。

清浅的染料味儿裹挟着温热气息扑了她满脸,青梧双目圆睁,赫然抬头,便迎上了双晦暗如深的眼。

墨染是的双眸无比深沉,好似山雨欲来的天,黑压压的一片,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萧景铄严严实实的把她按在胸前,收回目光看向素缨,面无表情,“内子贪玩,见笑了。”

“……”青梧咽了咽口水,差点被呛。果然哦,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素缨剪水似的双瞳在他脸上逡巡盘桓,由上至下,最后默默停在了男人微红的耳垂上。

一点绯红娇似霞,艳若桃花。

到底是经历过酸甜苦楚的人,素缨心下一合计,便嗅出了两人间流窜的气息。终究是年轻气盛哦,没被生活淬炼过,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半点不懂隐藏。

素缨虽说喜欢挑战,但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男女间这点事儿,多少还是要讲个规矩的。

人家两个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自个儿横插一脚也没意思,还不如痛痛快快松手旁观。没准儿啊,还能瞧见一出好戏!再者说了,这两条腿的男子满大街都是,她也没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不是?就算对方真是棵品相上乘的黄花梨,也不值得自个儿放弃外面一大片茂密树林啊。

敛下心绪,素缨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子,道声“得罪”,便没再多言。

半时瞧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也不用他上前调解,当即招了名白白净净的清朗小倌儿过来,冲素缨道:“缨姐,这是今儿个刚来的新人,叫尺矜,还什么都不懂呢,劳你多□□了。”

“咱俩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客气?”素缨侧头瞧了瞧低眉顺眼的尺矜,素手一挥,直接落在他腰上,揽着人走了:“姐姐今日恰好得空,便好好教教你如何取悦客人……”

“……”眼见素缨的手指都快钻进尺矜衣裳里了,青梧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推开萧景铄。

“嘿嘿。”青梧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你反应快,这次配合很默契诶。”

“恩。”

“看不出来,你骗人还挺有天赋的,刚才那词儿说,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就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呢。”

“哦。”那你倒是告诉我,究竟差哪一点儿啊!萧景铄语调低缓,有点悻悻然。

好在半时适时插话,才阻止了青梧继续尬聊的念头。

“还以为萧公子清冷如佛,平日里也是要守戒的。不曾想,这一入红尘说起诳语,竟也是独一份儿的英姿。”

“佛在心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在其它。”

“也是。”半时赞同的点了点头,眼里竟有流光辗转:“萧公子很有见地啊,画工也好,不知师承何处?”

“无师自通。”

“若无名师指点,还能画成这般境界,当真令人艳羡。”

“勤能补拙罢了。”

萧景铄这话,还真不是在吹牛。

她娘缠绵病榻时,曾说自个儿这一生夫妻和顺,爱子贤孝,十分欣慰。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空生了一副好皮相,夫婿却不会丹青,没能替她描摹下来。于是弥留之际,生生撑着最后一口气,拉起萧景铄的小手叮嘱道:“你若是得空,便学学丹青吧。往后遇到心爱的姑娘,也好将她的音容笑貌描在纸上。记性这东西最不靠谱,谁知什么时候便忘了呢?”

说完这话,她娘又努力弯了弯唇角,留下个僵硬的笑,便溘然长逝,香消玉殒。

萧儒源作为一个爱妻成痴的好夫婿,自然是将妻子的临终遗言当成了金科玉律。着手料理完爱妻后事,亲手送她入土为安,便将督促儿子学画的事儿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