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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家都爱霍去病(20)

作者: 陆路 阅读记录

“卑鄙小人!”曹襄亦认出张贺就是昨日那漏网之鱼,骂道,“你等着,本世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太师冷笑一声下得马来,自兵器堆里捡了两把相同式样的长剑,一把递给曹襄,一把扔在张贺面前。

“不如现在就来比个高下。赢了,我就放你们一马;输了,放学后留堂,七日。”

第13章 13 体罚

“比就比!”只听得“唰”的一声,曹襄已然剑出鞘,毫不含糊地直刺张贺面门。张贺连忙拾剑应战,由于未得先机,只得先侧身躲过,再拿那入鞘之剑招架。曹襄剑势自半空挥舞而下,剑刃连击在剑鞘之上,顿时“铿锵”数声。

曹襄平日里使惯了精铁剑,满以为这样一番砍削,对面之人剑鞘剑身全部断裂应当不在话下,一时竟忘记了手中持的是普通的铁剑,金戈之声“乒乒”数响,却只在对方的剑鞘上留下几笔凹痕,不禁心神大乱。

“世子,小心。”

我知他现下应是恼羞成怒,便也举了剑应战,却被李敢拦在身前。

“你若去了,世子必然会分神护你,反倒给张贺拔剑的机会。”

不过张贺并没有拔剑,而是迎着曹襄的剑刃冲了过去,引起众人一阵惊呼慌乱。

“不怕死的!”曹襄心惊,情急之下连忙收剑,不料对方趁机借了力道,近身一拨,曹襄顿时胜势转颓,被张贺拿剑鞘直拍在手背上,手中的剑飞出一丈远,“当啷”落地。

“你输了。”一直默默观战的韩太师直到现在才开口。

“他使诈!”被个不知名的新人拿剑鞘抵着脖子,曹襄愤愤地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输就是输。”韩太师面不改色,“放学留下来练射靶,射满十个草人头再回家。”

夕阳的余辉一点不留情面地迅速隐藏进地平线,寒气袭来,令我打了个冷颤。

“你先回去吧,别等我了。”我松了弦,拿袖子擦了把汗,望着远处枯草色的圆球咕碌碌地滚进枯草中。射箭是我的弱项,而射草靶是我的弱中之弱。

“七个。”那头宦者报数道。

早已完成任务,坐在一边盘腿托腮看着我射箭的曹襄,终于不耐烦的从地上爬起来:“弓给我,我来射,射中算你的。”

“不可以。”宦者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世子若是帮了霍公子,那前面射的都不能作数,奴婢得从头开始记。”

曹襄一屁股坐下,恢复成之前的姿势。这当口我也顾不得他,还剩三箭,我得拼一拼。

又一颗草人头慢慢地倾斜,最终掉下来滚进一片枯草,宦者终于报出了企盼已久的“十”。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几天嘴里一颗牙摇摇欲坠,换新牙疼得我寝食难安,饭量大减,此刻已是晚饭饭点,渐渐觉得拇指肿胀,卡在抉里不得出,肩臂乏力,手腕酸疼,只剩了走路的力气,没剩那牵马的气力。好在宦者通情达理,帮我牵了火云,带着狼狈的我离开靶场。

“世子,明日见。”经过长乐宫北门时,我无力地向曹襄挥了挥手。

转身跟着宦者向清明门行去,此时长安城内外已华灯初上。我忽然觉得背后仿佛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迅速回头望去,却只看得见长乐宫门口那一排站得笔挺的禁军护卫,以及曹襄消失在长乐宫阙下的背影。

一定是今天太累而产生的幻觉。

***

大舅的枣红马正在马厩里欢快地咀嚼,身上还裹着泥水,家仆提了水桶刷子正在洗马。二舅和小舅的两匹马立在一旁,略带嫌弃地偏过头,鼻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大舅回来啦?”我将火云的缰绳交给家仆,自己四脚朝天瘫倒在正厅地板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

“嘘,别出声,正吵架呢。”小舅鬼鬼祟祟地从厨房钻出来,将一盘饴糖和几枚小冰块送到我面前,指了指饴糖道,“给你,大哥刚从马邑带回来的新鲜货。”

一见面就开吵?我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吃着零食。两位舅父最近轮番往马邑县跑,互相之间见上一面的机会不多,见面也不像从前那么多话。

果然厨房里传来大舅的大嗓门:“孝期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吃斋素!”

“陛下说要守孝一年……”二舅的回复我渐渐听不真切,不过只需大舅的话语,来龙去脉就能了解个大概。

“他伤心关你什么事?死的又不是咱祖母。”大舅的声音再度传来,“饭都倒了,今晚出去吃。”

陶碗瓷碟竹筷夹杂着一阵“乒里乓啷”的混乱,大舅一边追着二舅出了厨房,一边继续滔滔不绝:“他那么大刀阔斧地撤换人手班底,中朝外朝都被他折腾个底朝天,还大设乐府,搞那些靡靡之音,哪里像是伤心的样子,分明是个摆脱了钳制,正开心地放飞自我的黄口小儿!”

二人脚步戛然停在了正厅。瞥见因为听到蹭外食的可能性而满脸期待的小舅,又望见正躺在地上大啃饴糖冰块的我,二舅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叹了口气。

“兄长说的是,我们出去吃吧。”

小舅拍手笑道:“好好,等我们换身衣服!”便拉我起身,匆匆往房间里走。

大舅明日需回宫报备行程,早早歇息下。小舅又喝多了困得眼皮打架,估计明早起不来,不过小舅在期门军营滴酒未沾,也算是个进步,偶尔开心一次想必也无甚大碍。

明日是董太傅的课,我预习了一会儿《公羊春秋》,把几个不认得的隶书字用右手歪歪扭扭地抄到竹简上,打算明天课上问他。

牙还是有点痛。熄了灯,我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外间传来低声的清吟。

我披上外套,悄悄推开门,赤脚走在夜间冰凉的地上。庭院里,腊梅花的香气浓郁地泛滥于四周,泛着新叶的柳树下,伫立着一个挺拔欣长的身影。二舅还没睡,月光皎洁,洒在他一身青色中衣上,低垂的睫羽掩去一双星目,双颊因早前喝了杏花酒而微醺。他执手击节,轻轻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知道这首歌出自诗经,李司业不久前刚教授过,而且这诗歌就是大舅今晚提到的靡靡之音——郑音的代表作,如今被二舅配以卫音的曲调节奏婉转地哼唱出来,却凭空多了一抹凄凉的气氛。

自打有记忆以来,我是第一次听到二舅唱歌。我一直以为擅歌卫音的小姨拥有这世上最动人的嗓音,直到这个晚上我才明白,男人的歌声也可以被称为天籁。

可是,他终究还是要向兄长妥协了吗?

我轻轻走过去,环住二舅,下巴贴靠在他的腰弯处,仰起头望着他。二舅唇角微翘,展开一个恬淡的笑容,抚上我披垂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二舅再唱一遍吧,去病爱听。”

***

连续数日的留堂,加上长新牙的痛苦,令我食不下咽,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萎靡不振过。小痛不如大痛,昨晚我终于忍不住,指挥小舅拿来粗线,一头栓了门上的铜扣,另一头拴在那颗摇摇欲坠的牙上。小舅毫不留情地“砰”的一脚踹开门,白色的乳牙携着一道血线飞向空中。

冰块被扔到嘴里含着,渐渐止住血,但是治标不治本。左臂连日来的过度用力,有被拉伤的趋势,每拉一次弦都会剧痛无比,拇指肿胀,戴上的弓抉估计需要回家用皂角水洗才能摘下来,执笔更是问题。

但是我不能示弱,再射下五个草人头,我的留堂就结束了。我把草靶想象成入侵马邑的匈奴兵,再一次举起了弓和箭。

我怔怔地盯着第六个枯草一样暗黄的人头滚落到地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曹襄已然等不及先行离开,远处宦者报数的声音隔空传来,朦胧而不真切。四处的火把照亮了靶场,远处期门军和长安禁卫的地盘上,燃起星星火光,冒出袅袅炊烟,东风挟裹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令我一时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