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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家都爱霍去病(23)

作者: 陆路 阅读记录

她手中举了一杯酒,望着二舅,嘴角噙笑,面若桃花。两人并未言语,目光每每对上,却仿佛有电光火石,一瞬间来来回回。

“表哥在看什么?”苏武凑过来,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啊,那位是我二姊,单名一个‘葭’字。”

不知盯着看了多久,等我收回目光,苏武那张委屈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表哥,你掐疼我了。”他微微皱眉。

“你去喝酒吧,别再跟着我。”松开他的手,我转身离开。

苏葭,苏葭——大舅说得没错,还真是苏“家”小妹。

***

大舅和大衿娘新婚燕尔,每天能品尝到苏衿娘亲手烹饪的地道京城美食,亦是一种人生享受,我居然忘记了牙疼。只不过,席间每每看见这对蜜里调油的新人伉俪,那日二舅和苏葭初遇的情景便浮现在心中挥之不去。

二舅最近不在家,他再次被派往马邑,负责联络一个叫做“聂壹”的商户老板。我合上手中的《公羊春秋》,将窗子撑开一条缝,怔怔地望着窗外。雨水拍打在地面上,溅起一个个小的水花。

可惜,董仲舒授课才一年多就要离开,走马上任江都封国的国相。天子口谕原文:“叫董仲舒在江都国呆着,呆到江都王刘非乖乖听话再回来”。据说司马太傅推荐了枚皋代课。枚皋此人自称是枚乘之子,黄老之学的推崇人,同司马相如臭味相投,二人一唱一和,五经课程不知道会被他讲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就快到音乐考兑的时候了呢!

“霍去病,你胖了。”射御课上,李敢一见我便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曹襄伸手捏我的脸:“去病他不是胖,他只是穿的比较多。”

“滚。”我挥开他的手。李敢是对的,不是因为衿娘给我套了双层短袄外加披风,而是最近新鲜肉饼吃的太多。

外面飘着雪,在生着炭火的室内踢蹴鞠,未免不够尽兴。建章宫的琉璃窗已经被我们打碎一扇,冷风飕飕地灌进来,泥瓦匠正冒着风雪爬上宫墙修补。

雪上加霜的是,在一次绊摔后,我再次左掌触地。

始作俑者张贺杵在原地瞪着我,直到被冲上来的李敢和曹襄推搡倒地。亲者痛仇者快这种事当然很逊,不过真疼到蜷在地上打颤的时候,却完全不会有心情去顾及周围的情况。

“敢打架者,停学一周。”韩太师走过来,声音不怒自威。他命人打来雪水,试图帮我减缓伤势,然而片刻之后,尽管我疼的龇牙咧嘴,冷汗涔涔,也只能听得一句束手无策的命令:“去传太医令。”

第15章 15 天幸

脖子上挂着吊绳,手腕上打着夹板,当我出现在音乐课上时,李司业的眼中闪过小小的失望。男孩子摸爬滚打的谁不受点小伤,这副样子面见天子,我自己都未觉有何不妥,难道李司业觉得很尴尬么?

知道今日天子会来策兑,大舅和衿娘轮番上阵帮我补《诗经》,补乐谱。我讶异于平日里高姿态的大舅居然也会识谱唱歌,得着个无从反驳的理由。

“因为你外祖母擅歌,所以教会了所有卫家孩子。”大舅说。不过,我总觉得这答案缺失了一角。外祖母一个奴仆之家,哪里会得那么多诗歌,况且她过世得早,完全没有功夫教二舅,可是二舅唱歌那么好听,即使他再有天赋也得有人教授不是?

双脚迈进学堂的门槛儿,迎面袭来一阵鸡飞狗跳。以李司业的伶人身份,他奈何也压不住这一班王公贵族家的学子,况且今天众人面临的压力不同往日。

李敢一脚踏在方几上,手里挥舞着一本竹简:“老子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奈何这小小的乐谱同老子过不去!”

张贺哂笑:“先秦蒙恬大将军,得着一把胡儿琴,便能造出筝来;你想当大将军,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曹襄正盯着手里那本诗经乐理恶补,听得此言,亦抬头抱怨道:“别说蒙恬了,先周那些公子王孙,哪个不是识谱会唱,精通乐理,为何偏本世子不行,没天理。”

此语一出,又引来众学子一阵七嘴八舌。

我踢踢靴子,抖落肩上的雪,大吼一声:“陛下驾到!”

这招真管用,瞬间安静了许多。李司业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

“宣霍去病。”宦者唱。

推开正殿之门,天子身着黑色朝服,头戴通天高冠,端坐于上,手边长几上放置着几卷乐谱书简。一侧李司业正襟危坐,面前摆放着两张琴,一张为七弦琴,另一张为二十五弦瑟。

叩见陛下后,我单手撑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跪坐,宦者走过来帮我整理衣襟。过场总是要走的,而我对自己的水平也挺自信,因此并不觉得有必要表现得惊慌失措,诚惶诚恐。

天子唇角翘了翘,短髭微微上扬,露出一排白牙。

“朕听太医说去病受了伤,看来伤得不轻哪。”他指着我手上的夹板笑道,“还能考试吗?”

“回陛下,手上小伤,碍不着唱歌。”我忿忿地应付。伤筋动骨一百天,课业都已落下不少,亏天子还笑得出来。

“那好,开始吧。”天子宣布。

“诺,请霍公子念《猗兰操》乐谱。”李司业翻了书简,果然替我抽了首最简单的,孔圣人自己的诗歌。

“徴角商商,宫商角徴角。羽徴羽宫角,徴低羽商商……”口中对着谱,我心中默默唱和,“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天子拾了乐谱摊开,边读边点头。《猗兰操》是我在平阳府常夫子那里学到的第一首诗歌,学成时正好是在娘亲同陈掌成婚之际。时间一晃,离开平阳府竟已五年了呢。

“下一项。”李司业拨动七弦琴,叮咚声随着传出来。

“商徴,和,角徴羽,商和变……”听音辨声是我最拿手的一项。果然,天子的面上现出满意的神情。

“下一项,《诗经》中诗歌。霍公子,任选一首,唱你最擅长的就好。”李司业事先替我准备好秦风《蒹葭》以应对,那头已在拨瑟。

我望着那双调弦的手,第一句到了嘴边,忽地产生了一点紧张之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往日里随便哼哼就能顺利地唱出的简单歌谣,今日却令我格外烦躁不安,要将“苏葭”这个名字在心里直念上数遍。

紧张感挟裹着“蒹葭”二字滚滚而来,在耳边不断放大,直至轰鸣。

如此气短,绝不是个办法,想了想,便下决心道:“劳烦司业奏郑风《子衿》,调卫音。”

一曲终了,迎上某人惊讶的眼神。深呼出一口气,我毫不犹豫地叩拜告退,留下身后天子喃喃:“果然是卫氏血脉。”

我轻哼一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哎,怎么样,难吗?”出得厅堂,众学子纷纷围上来,因为我是头一个被叫进去的。

“很简单。”迎上众人期待的目光,我的笑意不断加深,“你们抓紧时间再复习一下吧。”

不久,曹襄面带喜色,大步跨出门来,欢呼着:“我过了!”

“我们都听到了,”李敢迎上去,“不错嘛,曹世子,居然能记得一整首周南《汉广》。”

“很快就轮到你啦,李公子,祝你好运。”曹襄坏笑道。

又过了片刻,“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李敢的破锣嗓音伴着天子的呵呵笑声和李司业的连连喊停传了出来。

“李公子,朕记得你应该唱《诗经》曲目?”

“回陛下,臣太紧张,只记得这个了。”李敢委屈的声音传来。

已经完成考兑的学子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李敢和另两个被判未过的学子正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曹襄趴在长几上打呼噜,想必昨晚挑灯夜战记谱。

我打了个哈欠,目光瞥到独自默默端坐在角落里的韩说。时光荏苒,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我初识的总角少年,今日他身着一件鹅黄短袄,发髻单束于顶,拿一根白玉簪子穿过,发色也不若从前那般金黄,而是渐渐变暗,呈现一种棕色,相貌亦同他的兄长韩嫣愈加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