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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家都爱霍去病(46)

作者: 陆路 阅读记录

越往上走,舆地图留有越多空白,高处一些地方直接用大片的阴影简单地标出“大漠”的字样。然而,这依旧是我见过的覆盖面最全的北境地图。

正厅内另置有一前一后两只沙盘,零星分布着红蓝士马石像,做推演阵法之用。

“这不是韩嫣留给去病的星盘吗?”天子从侍卫手中接过星盘,上下翻看。

“陛下,”公孙敖拱手启奏,“根据赵校尉提供的信息,这只星盘应当属于当年逃亡匈奴的韩王韩信。”

“哦?韩王?”天子似是很有兴趣,“爱卿继续。”

“根据弓高侯归汉的时间推算,此盘对应的是冒顿单于时的匈奴国地域,经过老上单于和军臣单于两代更迭,星象信息已有三十多年的滞后,匈奴人喜迁徙,逐水草而居,按理说应该大不相同。然而臣与太史令核对之后,发现同咱们斥候探知的信息只是略有出入。”

“孝文皇帝时右贤王曾南下,当时灌婴丞相将其逐至塞外,之后右贤王势弱,被白羊王楼烦王赶回阴山以北,自后右贤王兵力西进,改袭大月氏。” 公孙敖执杆,在河朔草原以北标着“阴山”的地域划了一个圈,“按照星盘所示,阴山南部是白羊、楼烦两王驻地,这里是通向右贤王部的枢纽,这些都同斥候反馈的信息基本相符。”

“那有出入的地方呢?”天子饶有兴致地问。

“是单于本部的位置。”公孙敖离了地图,转身在沙盘上拖动一只石马,“据赵校尉说,和冒顿单于不同,军臣单于更加好战喜功,会按照季节的变化,水草的长势迁徙大营,对于不服从的部落也会亲自上阵前往镇压。”

宦者迈着小碎步一路跑来,匆匆道:“陛下,太史令司马谈,卫尉李广觐见。”

“哦,李广将军也来了?”天子讶异道。

说话间,一位身着禁卫军军甲,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大跨步迈进天梁宫正殿,身后跟着一位毕恭毕敬的儒服先生。

“陛下,太史令大人刚出未央宫就在上林苑里转迷了方向,可巧碰见臣,臣就自作主张,把人给带来啦。”叩拜之后,李将军解释道。

第30章 30 启蒙

气氛瞬时变得凝重。

作为禁军卫尉,李将军兀自乐呵,对自己无意间闯入期门军的地盘似乎全然不知,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只是,那些机密的物件他已经无法触及。当他踏进天梁宫的那一刻,公孙敖反手一拉隐藏于地图旁的绳索,两张丝绸大幕哗啦抖落,将舆地图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旁荀彘眼疾手快,扯了布将沙盘兜头罩住。

“李将军辛苦了。”天子无奈地望向神经紧绷如临大敌的期门军将士,叹道,“李将军为我大汉守卫江山数十载,盛名在外,治军对阵自然是颇有经验,诸位今后好好跟着李将军学学罢。”

“呵呵,陛下过奖,为陛下效力乃臣之本分。”李广一来便被天子好顿盛赞,不禁有些飘飘然。

言虽如此,帝王并未示意重新开启舆地图,而是抛给公孙敖一个“退下不要多话”的眼神,继而转向了太史令。

“司马爱卿,你不是说在观星阁等朕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现任太史令司马谈已近不惑之年,眉眼间倒是眼熟得很,想必我同此人在哪里打过照面。他似乎已经感知殿内气氛的变化,遂跪地叩首奏道:“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辛亥明年,岁在重光,朱雀南现,天狼照日,为大吉象。臣觉得,此事应该立即禀奏陛下,因此贸然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哦,是吗?”天子打了一个暂住的手势,眼中却透出兴奋的光芒,“朕这里刚结束,正要打道回宫,仲卿,李将军,咱们同太史公边走边聊。”说罢快步径直出了殿门。

“青儿,边境现在能拿出多少战马?”临走时,大舅拦住二舅问道。

“三万二。”二舅瞥了一眼紧随天子离开的李广,悄声道,“马邑之战,李广将军带走了雁门郡全部三万骑兵,如今分屯于云中,雁门和上谷,代郡李息手里有一万骑。这两年同匈奴小规模拉锯战,加上退役的战马,耗损十之有二,余下三万二千骑。”

大舅皱眉道:“这个数恐怕不行。若是碰着桑弘羊,麻烦你帮我带个话,告诉他今年肯定要加筹经费买马,叫他早做准备。”

“卫将军,”二舅会心一笑,指着我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儿就有个现成的带话人选。今日太学恰好是算术课,叫你外甥带话吧。”

公孙敖从幕帘的阴影里钻出来,望着李广大踏步离去的背影,一阵叹息扼腕:“马邑吃了那么大的亏,陛下这次意思很明确,田丞相手下的一个也不要;李将军若是知晓陛下的本意,恐怕要伤心。”

“有什么好可惜的。”大姨夫不屑地摇摇头,“李广那厮居功自傲,自以为才气天下无双,同程不识相比,却是个只有蛮力的武夫。真打起仗来,那些个同诸侯王走得过近的人,咱们用起来就好比一把双刃刀,无论如何不能够趁手。”

大姨夫此番话语,我心中默默赞许。李广将军的故事在北方几乎家喻户晓,其人也是当年平七国之乱的一大功臣,却不知哪根筋搭错,私收梁王将军印信,被孝景皇帝所忌惮,派到燕、代两王的地盘上兜兜转转做了十几年的太守,直到天子登基才被召回京城。而他呆过的上谷、渔阳、右北平均为燕王封地,田蚡刚娶了燕王家的翁主,从此便同燕王串作一根绳上的蚂蚱,总之外朝那一群人,同诸侯国之间关系总是错综复杂,纠缠不清。我听说夏天程不识将军回京,分了李广一半兵权走,这个时候李广跑来期门军的地盘上,大概也有向帝王示好,表以效忠之意吧。

正在神游天外,突然听得有人招呼我,却是太史令司马谈折返回来。

“小兄弟,陛下说这片星盘是你的?”他朝我扬了扬手中事物。

“嗯。”我点头。

“可否留给在下?”司马谈满眼期待。

“反正我也看不懂,你拿去吧。”

“多谢了啊。”司马谈乐颠颠地将星盘揣进怀里,刚要离去,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疑问。

“太史令大人,您方才所说的‘吉象’是指什么?”

“吉象啊,就是天狼星现白日,预示着兵家之争;朱雀坐南,是北上出征的吉时。”司马谈介绍起老本行来头头是道,末了还添一句,“小兄弟若是对星岁宿运有兴趣,随时到观星阁来找在下,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太史令大人指教。”我果然没看错,方才听到“天狼照日”时,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就犹如甘泉宫那晚的篝火星辰,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至于司马谈的提议,天官算命什么的我暂时没兴趣,等有空了倒是可以同他学学观星辨位。

***

“君侯,公主府那边走。”

那日小侯爷醉酒的事儿我倒是不以为然,可曹襄本人看起来反应不小,去太学的路上他一直前后脚跟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已经梳起单髻的少年,酒喝多了抱着我发酒疯咬人,还在我榻上画地图,最后被长辈抓了个正着,换作是我也会觉得很糗,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当面戳破。

今晚放学后,他居然还想尾随我到承明殿来,被我踢走,乖乖地回他的公主府去。毕竟已经袭爵,肯定一大摊子事儿在家等着他,而且最近我也很忙;再说,我其实不想他在我这里过夜,两个人挤一张榻简直热疯了。

这样想着,我推开了自己的房间。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屋里?”我瞪着面前两个陌生的侍女。

“奴婢们奉陛下之命,前来服侍霍公子。”侍女回复道。

晚间二舅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在门口跪着的那两个鹅黄小衫的侍女姊姊,一位已经哭花了妆,另一位正拿手巾裹了包冰块捂在下颚上,血水混着冰水透过巾帛,顺着她的指缝往手肘里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