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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文盲女配逆袭记(44)

作者: 小冬叶 阅读记录

瘦鹃又道:“你这样把中西方的体态做比较,倒好像是瞧不起咱们现在这国家了,是是是,外国的月亮总是更圆嘛。”

她说话的时候一撩额际垂下的发丝,耳边露出两粒钻石坠子,一闪一闪,像是挤着眼在看笑话呢。

“对于你们这些“激进派”的种种观点,我是不满意也不同意。谁说新式人就得对自己的妻子刻薄?谁说新式人就得样样推崇着洋人?可我也知道——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所以,我只能表示理解。”她把毛爷爷的这句“矫枉过正”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果然么,实践出真知。

她把豹皮大衣往身上一披,朝众人铿锵有力的道:“我虽然理解,但我坚决不同意。”

她风风火火的便走了,迟秉文一愣,忙追了上去。

他追到门口:“你去哪儿?”

瘦鹃头也没回的道:“回家去。”

“哪个家?”

瘦鹃偏过头来,皱眉道:“还有哪个家?我就一个家。”

“那么,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不告诉你。”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车。”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人家不安全。”

瘦鹃没管,她扭头便走。她知道陈伯恭正忙着应付政要,便只托了一个侍应告诉陈伯恭一声——她先走了。

外头还濛濛地下着雨。

陈公馆的小花园里上了灯,惶惶的照着,把路边冬青树的每一片叶子都照得清清楚楚,一簇簇,像深浅不一的绣球花一样。

她看见迟秉文没跟上来,便安心的笑了笑,路口等了好些人力车,他们是知道陈公馆里在办宴会,一定有人要叫车的。

她往一个忠厚老实样子的车夫的黄包车上一坐,道:“师傅麻烦您,淮中路上的太平坊巷。”

瘦鹃时不时地勾头往身后看,迟秉文一直没跟上来,她倒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就好像是猫抓老鼠,汤姆和杰米,少了哪个都没意思。

她暗暗地想道:男人不过如此——都是嘴上说的痛快。

她下了车,从手包里拿出钱来付了,一个人穿过湿腻腻的巷堂,霉扑气很重。她进了租户的大门,又穿过廊上,那古老的地板年久失修,有两块吱吱响着。

她进了屋里,走的时候忘了关窗,深秋的冷风很不客气的灌进来,冷得一下子透不过气。

对面楼里有两扇窗子里漏出点灯光,她借着这濛濛地光亮,还有天边高悬的一钩纤月,擦着洋火点亮了桌上的一只蜡烛。蜡烛烧的只剩下了半截,她每日出去跑事情,还没来得及更换。

都快要到冬天了,这房间里竟然连一个火炉也没有,瘦鹃不由得能想见冬日里冻得瑟缩的样子。

但是她不买,不是没有钱。她打定了主意要在冬天正式来临之前先做成一笔生意,好早一点搬进精致的房子里去住。她自信自己不会一直盘踞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

瘦鹃本来是打算开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这是她的老本行。服务的对象也多,洋行、江海关、盐务、铁路、邮政以及各种各样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私营工商企业。

尤其是目前的这一片政局,随着经济的发展,涉及会计事务纠纷,却受制于外国列强的不公正现象的日益增多。

“国人之含冤不白者,实不可胜记。”这是当年注册会计师第一人谢霖先生的原句。

她也当然知道,就连到了现代的中国,都还有什么美其名曰的“反垄断”举措呢。

整个行业是欣欣向荣,然而好像对于瘦鹃来说,前途并不明朗,首先她仍然得考证,那几个证,没有几年又一定拿不到,可她赚钱的心思太迫切了,等不下去,只好放弃了这一条出路。

也不知怎么的,眼光突然投向了床垫制造,她当年给床垫制造的企业审过报表,对于这一个行业,她还是有许多深入了解的。

她记得“席梦思”的神话,并且跃跃欲试,趁着中国的市场还没有被打开,她心里窃喜的想着——在这一个空间里,也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床垫神话。

她从宴会上面的政要名流口中得知,山东有一家生产弹簧的厂子几欲倒闭,她立时打定了主意要把那厂子收购进来。

可她没有钱。

她整个人罩在摇摇晃晃的烛影里,趴在桌上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她的谋生之路。

黑色的天空里微微有几点星光。

夜深了,隔壁一条弄堂里的人声也渐渐地寂静下来。她忽然格外清晰的听见狭窄的楼梯间传来咚咚的踩踏声。按理说这个时间点,这一家的租户们都放了工回来,早已入眠了,哪里来的上楼的声音?

她支起头凝神听着,那声音倒越来越近了,窗外一阵窸窸窣窣。

有人在敲门,敲三下又停一停。

她心里扑通一响,像给个大箱子撞了一下,连踩在灰旧水泥地板上的脚都软了。

她想着房东家就住在楼下,大抵是不会进来贼人小偷的。便壮着胆子问道:“谁呀?”

外头那人却轻轻笑了,“是我。”

她的喉咙紧张而扁平,又紧跟着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迟秉文。”

她心下立时一松,恨不得这就跑过去锤他,叫他吓人!然而她捺住了这一种冲动,也不给他开门,冷声道:“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

瘦鹃不说话。

迟秉文立在门口,一只手倚着门框,顿了顿,他轻声的朝门里的女人说道:“你先开开门,好不好?”

瘦鹃要面子,她怕僵持的太久,两个人屋里屋外的说话,倒引得租户们出来看热闹,惹人闲话,到底是走到了门前,把门闩抽开了。

房里纵横叠着些衣箱洗面架之类。朝南的窗下有一张八仙桌摆着,桌上放着镜子粉盒胭脂罐之类,都整理得清清楚楚。正中央点了一只蜡烛,照着圆圆的一圈淡影。东西北三面靠墙的地方,都贴上了旧报纸,想来是为了掩盖经年的霉斑。东北角里,有一张床铺简简单单的铺在那里,素白的帐子外头,还斜挂着一道花布的帘子。

房间里头收拾得干净得很,虽然简陋一些,然而毕竟出自女人的一双手。凡是进了这房,任谁都能感得到一种闲适安乐的感觉。

只是房间里头太暗。他皱着眉头道:“怎么不装一盏电灯?”

瘦鹃抱臂立在那里,闲闲散散的说道:“房东家怕费电,所以这里的租户都没叫扯上电线。”

“嗳……你就算是要搬出去,又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瘦鹃嘴角扯着,“您这话问的。我要是手上有足够的钱,还用得着住在这里?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您是何不食肉糜!”

迟秉文一愣,笑了:“没想到你典故倒是懂得蛮多。”

“那也比不上您学问渊博哦!”她话里一点儿也不客气。

她重新坐到八仙桌前的长条凳上,迟秉文也跟着坐了。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头,脸对着脸,可是谁也不看谁,都低着头看着桌面上隐约可见的纹路出神。

隔了一会儿,瘦鹃噗嗤一笑道:“我住的地方,你看也看过了,还不走?就这样坐着?静默三分钟,倒像致哀似的。”

秉文道:“两个人一块儿坐着,非得说话不可么?”

一面说,一面把目光定在瘦鹃的身上,瘦鹃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灼灼地视线,微微有些窘,忙道:“我们还是谈谈话的好。”

迟秉文想了想,还是道:“瘦鹃……这里不是你该住的地方。”

“所以呢?”她一笑,尽钉着他问。

“你还是住回公馆里去的好。”

她嘶一声,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迟先生——咱们可是离了婚的呀!”

迟秉文低下头去,“妈知道咱们离婚,当场气的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