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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色(102)【CP完结】

作者: 晏池池池池 阅读记录

“没、没什么。”王折条件反射地否定了,目光闪烁着。

“哥,还是不想说?”

陈留在他掌心挠着的手指顿了顿,更让他的心跳也跟着顿了顿,不知道他蓦地想起了什么,他的全身跟着僵了僵,他抿了抿唇,看回了身边的人。

“也,也不是,是想说的。”

王折握紧了陈留的手,上齿咬着下唇,泄露着自己的紧张。他犹豫了一阵,最后抬了手,迷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跟着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只是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说起。我……”王折顿了顿,“那年大概是在MSI回去以后,我看到我手机里多了好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我爸的。我就回拨了回去。他让我去西城医院找他。”

“我知道,你那次回了S城,就离队了。是……岳父生了病?”陈留问。

王折摇了摇头:“是我妈,她得了癌,女人嘛,能忍疼,一直没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送医院那几天,我们在打MSI,我没收到消息。”王折的眼里多了几分苦涩,话语却变得异常平静,“说病危通知书都下过了。我去医院的时候,人躺在病床上,脸都白了,也不知道受了几天苦了。”

陈留看着身边人的眼眶不经意被染红,不只是睡眠不足的红,手在王折的手背轻轻地摩挲着,无声地安抚着。

“医生说或许可以做个姑息性手术,至少可以延长寿命。我和我爸商量过,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我还有比赛要打,我还想捧个奖杯给她瞧瞧。你也知道,我妈……她……”王折抬手抹了一把脸,不自觉地哽咽着,“她之前是在我爸不允许我打游戏的时候,帮我说话的。我……”

王折那几年的家庭关系并不好,陈留是知道的。王折的父亲和大多数父母的观念一样,认为这样不分昼夜的玩游戏就是玩物丧志,还说的好听叫什么电竞。王折那年又是高中才毕业,满心叛逆,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去,硬是要来打职业,自己和俱乐部经理人联系好,独自离家来了青训营。

就是这离家的事,让父子之间的关系一度僵化。每年都是王折的妈妈在他们父子之间周旋着,在他爸面前替他兜着,他妈说他,男孩子既然有了想法,就该自己去闯闯。要是哪天累了,就回来。

而他爸则是在门后危言耸听:“还闯累了?他就是闯得头破血流,知道疼了,才晓得回来的种。”

当然,王折是什么样的种,王折自己是看不清的,他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应该少回家,免得惹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也是王折每年休赛期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所以他三年里,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算上春节的那几天,大概三年也没和他妈见上两个月的时间。

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那个会在替他兜着的人,会等着他回来的人,却变成在病床上一脸痛苦地等着他的人。

“哥。”陈留轻轻地唤着,心却跟他的未完待续的话纠在了一处。

“没事。”王折沉默了一会儿,调整了情绪,冲着陈留笑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爸确定了能接受手术风险,同意我妈做手术,大概是小组赛打完了的时候吧,我找了个时间和医生约了我妈的手术。手术排下来是在我们决赛之后。我想着那时候,我打完比赛了,应该有几天假期,可以陪在我妈身边,就同意了。但是我妈的病,没拖到那之后。是在决赛前一天,医院给我打的电话,下的病危通知书。”

“你……”陈留握着王折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后来夜里我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又稳定下来了,我怕会影响队里,就没和队里说。想着第二天是下午的比赛,比赛完就可以走,我就……”

王折把当年的一切说得轻飘飘的,就像窗外转瞬就会过去的白云,但却在多年之后的陈留心头,像千钧的巨石压在心头。

王折在训练赛时一直皱着的眉头,在小阳台对他的欲言又止,在第二天马不停蹄地消失……

他明明那时候已经察觉了王折的不对劲,还把王折叫到了小阳台。

——“你…不开心?”

还抱着对明天的兴奋与开心,在王折的欲言又止里,自以为是地替他找了个借口。

——“那就是因为刚刚那把跪了?”

——“其实……你知道我们一般跪了这把训练赛,明天打比赛肯定会赢,不要担心。”

——“……你信我。”

他还得意满满地看着面前的人对自己勾了嘴角,说一句:

——“好,信你。”

如果他当初多问一句,如果他当初肯多问一句。

或许那个阳台上,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景象了——月光照着的那一半,是兴奋到不能自制,期盼着明天到来,好换一个媳妇回来的一半;而月光没照到的那一半,是担忧到不能显露,期盼着明天到来,好离开这个让人如坐针毡的境地。

王折能感受到陈留沉默下来,那微微颤抖的手。他担忧地止住了话头,双手急忙捧起了陈留的手,问道。

“怎么了,陈留?我没事,我现在真的没事,你看看我?”

陈留的眼里蓄着泪,喉头微动了动,到底没把现在在心里杵着的话问出来,他看向了王折。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王折的故事在这里断了层,“都过去了。我没事了。”

“我有事。”陈留执拗地看着王折,“我有事,我不想,不想下一次听这个后面的事,我也没办法做到你现在这样平静。王折,说完吧,再来一次,我怕我……”

陈留说着顿了顿,声音带着些无助。

“我怕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忍住把你融进我骨子里来疼的冲动。”

“好,”王折应了,合上了眼,仰首继续道,“后来就是我们打完比赛,我回去的时候,我妈已经在手术里了,我陪我等到深夜,最后看着医生冲我们摇了摇头。我爸受不了这种打击,人年纪又大了,就和郑老一样,住进了同一间医院。他身边离不了人的,我就陪着他。”

乌鸦尚且反哺,更何况是王折。他的那些脚不沾地的日夜,有多忙碌,陈留能想象却不敢想象,他一言不发地听着王折的寥寥几句交代。把那几十个日日夜夜,缩减到这不过十几个字里。

最后也不过“都过去了”这四个字而已。

王折的轻描淡写,陈留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越是轻描淡写,陈留就越听越情不自禁地替他心疼。

这四年,是万水千山,是两心迢递。

“不过我爸可能也是心疼我,怕我累,也没让我陪多久,他就去见我妈了。”王折自顾自说道,“所以也还挺好。而且我那时候打职业有点积蓄,拿了一部分给我妈治病,一部分给我爸……嗯,到最后,剩不下太多,但还是够我活几年的。而且好像你也好不容易适应了新辅助,我就……”

王折最后的“没回来了”还没说出来,就被陈留打断了。

“适应不了的。”

“嗯?”

“我适应不了别人。”陈留冷声陈述着这个客观事实,“Nur du.(只有你)”

“Ich auch.(我也)”王折在陈留的两眼震惊中,说了他四年前跟陈留学得歪把子德语。刚说完的某人立马低了目光,耳根子红了起来。

陈留却靠近了王折,牢牢扣住了那莫名会撩人的人,哑声道。

“男朋友。”

“嗯?”

“我想吻你。”

“好。”

王折凑了过去,以为陈留会落吻在他唇上,但陈留却把自己的吻先落在了王折的眉心,虔诚而郑重地带着自己的所有祝愿,落在他的眉心。

然后在从眉心移到了王折的唇前,怕公共场后影响不好,只在王折唇前浅浅地啄了一下,然后提议道。

“今晚去我家吧。你不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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