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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奋斗日常(166)

作者: 容默 阅读记录

而今,两国的处境几乎掉了个个。

以裴清殊当年对匈奴人的仇恨来说,他简直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些残忍暴戾的匈奴人也尝一尝那种饱受欺凌、不知何时就会殒命的痛苦。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虽说匈奴人大多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可他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大体的印象,就要了四万余人的性命。

战争,对于大多数人、尤其是平民百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相信被俘虏的这四万人当中,定然有许多人根本不愿意跑到前线来打仗。

说什么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裴清殊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狠辣的。如果他真的逼着自己那么做了,恐怕夜里都会难受得睡不着觉。

在不杀他们大多数人的前提下,该怎么安置他们,就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了。

首辅魏青松听完裴清殊的想法之后,率先发表自己的意见:“虽说现在的匈奴单于呼屠吾斯主动求和,但这很有可能只是他们因为兵力不足不得已而为之的缓兵之计。匈奴人是绝对信任不得的。就算不杀他们,也不可能当成大齐子民一般对待。”

“这是自然。”裴清殊补充道:“而且朕也不是说这么多人全都要留下。凡是上阵杀过我大齐子民的,都要以命偿命。这也不难统计,匈奴人为了记功,每次交战过后都会有‘杀敌人数’的记录,让会同四译馆的人拿去翻译一下便是。”

魏青松颔首道:“皇上英明。这样算下来,人数应当少了不少才对。不过据臣估计,恐怕还是不会少于两万。”

宋池没有急着和他们一起讨论战俘的安置问题,而是先问裴清殊:“敢问皇上,您是想接受呼屠吾斯的提议,暂时休战呢,还是一鼓作气,直取匈奴?”

这个问题问得很关键。

的确,如果这个大前提没有搞清楚的话,说什么都是白扯。

裴清殊微妙地一笑,转眸看向容漾:“静之,你说呢?”

陵川之战之前,容漾虽然是荣国公嫡子、当朝驸马、兵部侍郎,可这么多头衔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辅国将军的名号来得响亮。

陵川之战之后,容漾一战成名,现在在朝中的威望很高,风头已经完全胜过了当年曾经击退过匈奴人的英国公甚至是毅亲王。

见裴清殊问向容漾,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全都用专注的眼神看向容漾。

容漾不慌不忙,不缓不急地说道:“回皇上,此次陵川一战,我大齐虽大获全胜,不过亦折损将士一万八千余人。除此之外,燕京、新乡、阳城、陵川等地百姓皆受战乱之苦,还需要时间修生养息。再加上之前旱灾的阴影未除,现在北方五省仍然处于需要南方运粮,才能让灾民们勉强果腹的状态。在这种天灾临世的时候,我大齐能够击退北夏,全靠皇上的智谋与安亲王的牺牲。若是想要‘乘胜追击’,攻入北夏的话,胜算恐怕不高。”

这次大齐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漂亮仗之后,朝里朝外的确有不少人觉得大齐应该乘胜追击,趁此机会干脆将北夏这个祸害给彻底除了。

可他们都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忘记了大齐现在粮食不足的状况。

“静之所言不错。而且这次北夏主动攻齐,北夏的盟国大宛还是处于观望状态。一旦大齐主动攻击北夏的话,大宛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会出手相助。到了那个时候,大齐势必要寻求辽国等国的求助。胜算虽然有,但那种多国交战的混乱局面,定然会引发极大的动荡。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之下,大齐绝不能贸然出手,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听容漾和裴清殊两个分析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一鼓作气”这样的话了。

宋池想了想,道:“其实这些战俘应该如何处置,也算是有例可循。延和年间,三皇子和曾家军造反的时候,当时的曾家军就是分散到各个地方去做苦力,没有完全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吧。”

“可是匈奴人与曾家军不同。”傅煦略有不同意见,“曾家军虽是叛军,但好歹也是大齐子民。可匈奴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刚刚进入内阁不久的钟悦听到傅煦这么说,不禁感到一丝不适:“那依傅大人的意思,还是要处死这些战俘吗?哪怕有的人手上并没有沾过鲜血,只是不得已才上了战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傅煦面无表情地说道:“对待敌人,切不可心慈手软。”

傅煦说着,转过身微微弯身,对裴清殊提议道:“微臣以为,匈奴人穷凶极恶,理应额上刺字,编入贱籍,终生为奴。”

所有人听了,都是微微一惊。

当年大齐的太祖皇帝,其实就是贱籍出身。

贱籍顾名思义,就是比普通的良民低一等的贱民。

贱民不能读书、不能在朝廷当差,只能做一些最低贱的苦力,也不能与良籍通婚。

因此,这些“贱民们”世世代代穷困潦倒,苦不堪言。

直到贱民的人数累积到了一定的数量,在世世代代累积的怨气促使之下,终于有人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的统治。

太祖皇帝吸取教训,登基之后不久就废除了良贱制度。

当时这一举措,让大齐数十万的贱民对太祖皇帝感恩戴德,太祖皇帝还因此而被奉为千古明君。

现在傅煦提出要让北夏战俘重入贱籍,其意义不仅仅是要让这些战俘世世代代都为大齐当牛做马,甚至可以说是……

“不行!这是历史的倒退,从长远角度来看,对大齐的发展非常不利。”

傅煦一怔,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人,竟然会是公孙明。

论私的话,傅煦自认为自己和公孙明是感情深厚的好兄弟。

论公的话,之前裴清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二人一起陪裴清殊读书、帮他出谋划策争取太子之位,似乎也没有什么政见上的分歧。在裴清殊继位之后,两人一个在内阁,一个在钦天监和慎刑司,也都是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却没想到,两人会在这件事情上面起分歧。

公孙明机灵,见傅煦脸上不大好看的样子,便赶忙说道:“阿煦,你别急,你先听我说。虽说匈奴人十分可恨,可惩罚战俘就已经足够了。若是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世代为奴,未免有些太过了。况且废除良贱制度乃是大齐开国初期便定下的国策,岂能说改就改回去呢?若是皇上当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要被人说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

裴清殊也觉得重新实行良贱制度不大妥当。诚如公孙明所说,这会给人一种改革无用、前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的感觉。

打个比方来说吧,裴清殊继位之初好不容易才完成了税收改革,结果他驾崩之后,下一朝的皇帝立马就废除了这项新政,改为实行旧制。

如果裴清殊泉下有灵,得知这种事情的发生,岂不是要被气得吐血?

如果太祖皇帝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废除的良贱制度又被重孙子的重孙子的孙子重新捡起来的话,恐怕棺材盖都要压不住了吧。

傅煦听了公孙明的解释之后,脸色稍微有所缓解,不过还是神情严肃,看得出来他心里头还在坚持己见。

这个时候,就需要裴清殊这个皇帝来拿主意了。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匈奴人大多阴险狡猾,绝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给予他们任何可乘之机。不过因其之过,牵连世代子孙,还要重拾前朝旧制,未免有些过了。不如便如阿煦所说,在他们脸上刺字,以示其匈奴身份,让他人有所警惕。然后便像处置曾家军叛党一样,将他们分散到各地去做苦力。”

“哦,对了,还有一事——”裴清殊看向主要负责处理此事的容漾,“朕记得前朝曾经有过允许战俘的亲属以银两赎回战俘的先例,朕觉得可行。不过放得太多的话不好,容易导致放虎归山。朕想过了,可以让他们把已经基本没有劳动能力的残兵赎回去,省得留在这里浪费大齐的粮食。就先定个一百人的名额,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用重金来赎吧。多少财物换一个人嘛,静之你回头去和户部侍郎贾昂商议一下。最好是价高者得。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北夏皇室的财物,他们那些贵族也得‘出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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