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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有鬼(5)

作者: touchinghk 阅读记录

詹台扬扬眉毛:“怎么,没见过我这么帅的样子?”

方岚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点点头,说:“你看起来就像房产中介。”

詹台气结,骑着电瓶车出小区的时候恰好与几个带客户看房子的中介擦身而过,果然穿着打扮和身下的电瓶车都如出一辙。

方岚在他背后闷笑一声,詹台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右手轻轻一转,电瓶车一个箭步飞了出去,速度极快上了马路。

他起了促狭的小心思,特意将车身左右侧晃摆动。方岚在他身后坐得拘谨,双手在身后握住电瓶车的后座栏杆,坐的并不算稳当。詹台特意晃动车身,还以为她会下意识伸手抓住他保持平衡,哪知她在他身后越晃越摇,却像是愈发兴奋,压根没有抓住他的意思。

詹台眉头皱起,目光移向后视镜,竟瞥见身后的方岚,松开了一只扶着栏杆的手,登时摇摇欲坠,眼看就要从车上摔下。

詹台大惊,立刻松了力道,车速迅速缓慢下来。电瓶车在路边慢慢停稳,詹台冷着脸色回头,紧紧盯着方岚。

两人对视几秒,詹台正准备出声质问,方岚却先开口。

“对不起。”

她垂下眼睛,劲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凌乱的几缕贴在她白皙的脸上,“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詹台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头继续骑车。约莫二十多分钟之后,停在了来龙巷的一个小门面房前。

那门面入口极小,隐藏在朱红色的大门后。詹台轻车熟路找到地方,伸手拉开镶嵌在大门上的左右两只铁环。

“雕虫小技。”詹台轻声嘟囔一句,冲方岚挥挥手示意她上前来看。

方岚俯身细看,不过是锈迹斑斑的一个黑色铁环,一左一右对称地嵌在朱红大门上,触手冰凉,并无半点特殊之处。

她眼带怀疑看向詹台,他嘴角勾了勾,左手两指轻轻将铁环捏住,右手捏决,指尖仿佛蹭过一层白灰,轻轻一捻便窜出一缕火光。

詹台手指轻弹,火苗落在铁环上,像是有磁力一样绕着铁环滚动了一圈。方才还生锈发乌的铁环像是被火苗刷了一层金色的生漆,立刻金光灿灿。

方岚目不转睛盯着,詹台一左一右将铁环抓在手中,咚咚两下,将铁环敲在了朱红色的大门上。

朱红门像拓上了两枚金色的印章,斑驳的旧门上霎时浮现了两只金色的圆环,乍一看,极似两只金色的眼睛!

方岚咦了一声,问:“门神?”

詹台瞥了她一眼:“你功课做的倒不错,谁教的?”

见方岚低头不答,也不计较,懒洋洋指点她:“白墙枯树,煞气穿堂,这院子邪性这么大,不请尊门神镇镇宅子,早晚都得成砧板上的肉。”

他将身子倚在门上,对着两只铁环眼睛中的门缝懒散地说:“秦琼敬德,还等个什么?让老子进去。”

第6章 千厮门

朱红门像是极不情愿,磨蹭半天才裂开一个小缝,詹台哼了一声,和方岚侧身钻了进来。

门后别有洞天,像北京常见的四合院,东西和正前各有一间房子。院中四周都是高大槐树遮天蔽日,虽是盛夏季节,方岚站在院中,却觉得自己裸在外面的两条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环抱双臂,詹台心细立刻发觉,扭过头来嘿嘿笑了两声:“刚才嘲笑我像中介,现在明白我为啥穿长袖长裤了吧?她这地儿极阴冷,等一会儿进了房你就明白了。”

方岚眼尾一挑:“衣服穿的多是因为冷,那你发型吹得这么认真,又是为了什么?莫非等下要见的是个姑娘?”

詹台咳了一声,嘴角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见了就知道了。”

方岚跟着詹台向正屋走去,一阵清风吹过,院中树叶沙沙作响,竟像是凭空冒出万千看不见的影子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两人站在正屋之前,两侧窗户大开,阵阵寒风由房间里向外倒灌,屋内漆黑一片。

方岚脸上没有半点惧怕的神色,举手推开正门,眼前骤然黑暗,她适应了几秒钟才睁开眼睛。

房间里面陈设极为简单,正中摆了一张红木榻,榻上一张方桌,桌边坐了一个人。

果然是一个女孩子。

但是却根本不是方岚想象中的“女孩子”。

因为她看起来最多不过四五岁大,扎两个羊角辫子,端端正正坐在榻上。

最让人吃惊的却是她的眼睛,眼皮外翻,两只混白色的眼珠像在眼眶里转动一般环顾着四周,面色惨白,双颊处有两块不正常的嫣红,乍一看像极了陪葬时常见的纸扎金童玉女。

方岚分辨两秒才看出确是活人,强自压抑住溢出嘴角的疑问,扭头望向詹台。

詹台没有看她,紧紧盯着榻上的女孩子,脸上竟流露出一丝难见的紧张:“今天怎样?”

女孩子开口了,声音却喑哑仿若八旬老妪。

“还行。”

詹台小小吁一口气,这才转头对方岚说:“这是童道婆。”

“人活一世,谁都逃不过生死。今生从善积德,到末了投胎总有好报。但若是上一世有些放不下的执念,过奈何桥的时候对着孟婆耍些不该耍的小聪明,本该一口咽下的孟婆汤,却非要在唇边抿上一下做做样子,自以为骗过孟婆,哪知最后却会遭到她的报复。”

“童道婆出生的时候灵智未开,还是一片混沌。等过了两三日睁开眼睛,双目似蒙上一层白霜,盲童一般。满月不到便口可成言,乍一开口,说的往往都是前世的旧事。”

“童道婆既没有喝孟婆汤,便能看穿三界五常。放在原先,童道婆出生便会被当作邪祟溺毙,压根没什么机会成人。现在时代不一样,童道婆也有了活下来的机会,只是大多数都不会活过童年。”

詹台的声音低沉,带了几分刚刚脱出变声期的喑哑和磁性。方岚默默听着,眼光不由自主飘向面前坐着的童道婆。

她像是感受到方岚的视线,傲然地昂起下巴勾了勾嘴角,声音粗砾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口音: “老婆子阳寿六载,如今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你这小模样长得不错,走近些,让我瞧瞧。”

方岚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转头看向詹台。詹台语调和缓眼中含笑,安慰她:“不必担心,童道婆样貌虽然骇人些,但是为人极善没有恶念。她投胎在即,这两年特别喜欢盯着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看。”

詹台凑近方岚小声低语:“她就是想着多看看漂亮脸蛋,这样等自己投胎的时候也好生出一副好相貌。但凡有人来拜访她,必须收拾得干净漂亮。我上次来的时候踩了双拖鞋,被她连人带鞋赶了出去。”

方岚忍俊不禁,抿了唇角微微一笑,上前坐在了童道婆的身边。她刚一坐下便感到腰后一阵极大的冷风倒灌,激得浑身一个冷颤。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榻后摆了一个巨大的空调,扇叶转动,凉风呼呼直吹。

方岚离童道婆近些,更觉得她像极了纸糊的娃娃,惨白的脸上无一丝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挨上了方岚的手腕。

方岚险些惊呼出声,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童道婆伸出两根枯瘦惨白的手指,鸡爪一般,默默将方岚的手翻开,掌心朝上。

童道婆浑白的眼珠在眼眶中翻动,像在细细端详方岚纵横密布的掌纹一样。

“找人?”童道婆立刻知机,干脆利落地问。

方岚心头微微一颤:“是。”

童道婆似有些不耐烦:“丢了?”

方岚猛地抬头紧紧盯着童道婆:“是。”

“丢在哪里?”童道婆缓下语气,又似诱惑又似安慰,循循低语。

方岚低下头还未回答,詹台却已被她二人之间拖拖拉拉的一来一去磨没了耐心,蹦豆子般叽里呱啦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可不是找人吗?西安那边丢了个来出差的员工,住在洪崖洞边上,六月头上停电,说是晚上出去散步就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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