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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134)

姬烟扶着椅子,巍巍地站起,“你……你……”

“若你就这样死去,你不冤,你父亲却冤,我和济王也冤。”十一居然淡淡地笑了笑,“走吧!去查清你当年为何被救吧!何况施相指不定还用得到你。”

姬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可我对你下了蛊。那蛊……很厉害。”

十一清冷地笑,苍白的唇角依然有着坦荡而美好的弧度,如缓缓舒展的月下牡丹,“那毒一时奈何不了我,我也会想法为自己解蛊。当然,如果你能设法找到解药,我也会谢你。”

姬烟喉咙僵住,目光又转向宋与泓。

宋与泓却不看她,只轻声道:“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声音极柔,却是对十一说的。

十一懒懒地往墙壁上一靠,说道:“再隔一炷香,我会叫人在附近搜查逃犯。至于姬姑娘你是怎么脱逃的,该去哪里,该怎么编,想来不用我教吧?”

姬烟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向她看几眼,方才确信她是认真的,擦了把眼泪,提起裙裾便跑了出去。

稍远处有凤卫守着,见十一不出声,竟也不加阻拦。

宋与泓此时才低声道:“你可曾想过,若她将对你下蛊成功之事告诉施相,咱们立刻会很被动?”

十一道:“这女子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但极善隐忍,最会察颜观色。她已对她父亲之死有了疑心,必会细细访察。在这之前,她应该不希望我出事。若查出是相府设计,以她微贱之身,如何找施相报仇?到时施相的仇人,就都是她的助力。她会反过来成为我们对付施相最有力的棋子,大有用处,又何必杀她?”

她走到窗口,向夜空遥望繁星摇曳,叹道:“我只盼父皇能多挨些日子,待我复原如初,解去蛊毒,以京城凤卫之力,也足以与夏震等京师禁卫抗衡了……”

宋与泓握住她手臂,只觉清瘦得硌人,再看腰.肢更是纤细如柳,不觉又是伤感,又是愧疚,黯然道:“罢了,我尚认识一些精于歧黄之术的奇人异士,这就派人去联络,秘密请来给你诊治诊治,看能不能将那蛊解掉。你……你现在没事吧?”

十一转过身,向他轻.盈一笑,“我看着像有事吗?”

她笑得甚美,只是宋与泓瞧着她脂粉也掩不住的苍白唇色,再不忍看下去,只低低道:“嗯……你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

他们却不知,就在他们回身的那一瞬,夜空中正有流星划过,令紫微垣为之一暗,星辰摇曳,明灭不定。

紫微垣,又称紫微宫,主皇家气数,帝王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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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与泓明知姬烟所下的蛊绝对没这么简单,看着十一洗去掩饰气色的脂粉,依然面白如纸,十分萎顿,愈发放心不下,挨在她身边看她吃了药,依然紧执她的手,浓眉深锁。

十一卧于锦衾间,推他道:“泓,宫中之事更要紧,你万不可有一丝松懈,赶紧入宫侍奉父皇要紧。”

宋与泓微笑道:“你不用担忧,我早已安排好,若有急事,很快会有人通知我。何况如薇还在宫里,再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妥。”

他迟疑了下,又道:“还有,尹如薇……虽然和你不大投契,当日若不是她,你和与询哥哥也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可说起来……到底是从小儿在一起长大的,她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太过要强。”

十一微阖着眼,似乎根本没在听。

宋与泓叹了一声,正要站起身时,十一忽道:“路师兄根本不是因为你才向韩天遥下手。他为的是尹如薇,是不是?这两年他的确常出现在济王府附近,但为的也不是你,而是尹如薇,是不是?”

宋与泓张了张唇,凝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十一叹道:“若路师兄是你的人,他找到解药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联系你,而不是舍近救远去找小珑儿,——除非济王府里一直和他有来往的那位,根本联系不到你。”

尹如薇是济王妃,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但宋与泓的机密之事,她了解得还不如姬烟这么个卑微姬妾多。宋与泓根本不可能让她知晓自己行踪。

路过为人宽厚,待谁都极温和,尹如薇又心有所属,路过自然不会在人前流露太多情愫,所以这一向竟无人将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可十一到底和尹如薇等自幼相识,如今细细想去,却也不难察觉其中蛛丝马迹。

路过喜欢尹如薇,那份感情应该维持并酝酿了很多年,并不逊于尹如薇对宋与泓的深情,才会明知师妹与韩天遥关系不同寻常,还是决定帮尹如薇暗算韩天遥。

宋与泓明知瞒不过去,也无法否认,只得低下头,“朝颜,她是为了我。应该是路过告诉她,是我灭的花浓别院,她才决意斩草除根,剪除后患。此事是我做得太过,也的确小看了韩天遥。所有后果,本该由我承担。”

十一疲惫道,“她对你倒是情深似海……我真担心她这海淹了询哥哥,再把你给淹了!”

宋与泓不由隔着衾被将她拥住,低低道:“我宁愿沉没的只是我一个人。对不起,朝颜。”

十一便笑了起来,“傻.子!你是怎样的人,我自然知道。当日我也骄狂任性,当日我也曾认定,为了大楚的利益,牺牲几十人几百人的性命不算什么,当日也是我再三跟你说,韩天遥徒具虚名,可惜了那一支不知将为谁所用的忠勇军……若非受我影响,你大约也做不出那等心狠手辣之事。泓,我从不后悔维护你,不论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宋与泓便也笑了笑,“不论我的结果是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出事。我也从不曾后悔喜欢朝颜,唯恨我们长得都太快了些,不能永远是八.九岁、十一二岁的时光,今天打架,明天和好,哭哭闹闹,却说不出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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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盼着长大;长大了,又恨无法时光倒流,回复到从前的天真烂漫。亲爱的读者们,你们也是这样吗?

起紫微星暗(四)

十一竟也听得心神摇曳,怅惘道:“是啊,那时,没有韩天遥,却有师父,有询哥哥,如薇也和我们玩得很好……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旆”

所以,该做的事还得做,该承担的责任还得承担。

宋与泓转身走了出去,身姿依然修长挺拔,清健有力。

十一看他离去,又传来秦南、雁山等人。

“我瞧着父皇病势不轻,恐怕旦夕间便有变故。凤卫离京两年,宫中消息虽隔膜了些,但可以在宫门附近多遣人监视,若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过来回禀。”

秦南等连忙应了,正要去时,十一又道:“秦南,你随我出去许久,妻儿大约牵挂得很。安排好你就回家陪陪他们,明天再来即可。窠”

秦南一躬身,“回郡主,已遣人回去问过了,一门老小安好,毋需为我担忧。待郡主身体康复,我再回去瞧他们也不迟。”

他迟疑了下,又道:“属下到底已经回来,却不知那些没回来的兄弟……吉凶如何。”

回马岭上,带去的凤卫显然都落入圈套。可到底是遇害,还是被擒,始终不得而知。他带十一一路挣扎回京,根本无力打探,却也悬心之极。

十一靠在软枕上,自嘲的笑意如夜间菡萏上轻袅的薄雾,“嗯,总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待我好些,我会去找他,好好算一算这笔帐!”

小珑儿年少,夜间赶了路,白天十一入宫,她躲在琼华园睡了一大觉,此时精神正好,见宋与泓离开,也奔过来陪伴服侍。听得十一如此说,瞠目问道:“说谁呢?”

秦南瞅她一眼,默然而退。

而十一已侧过脸,阖眼憩息。

小珑儿瞧她气色极差,到底不敢追问,在她chuang头坐了片刻,便蹑着手脚走到那边软榻上,凑在灯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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