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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164)

她目光闪烁,到底不敢说其实是她杀的小珑儿。

韩天遥有权有位,是名副其实的高官名将,又与十一纠葛极深,如果十一能对他下得了手,自然更不会在意对她这个寄身韩府的“蓝大小.姐”下手。

直到此时,她才有些为施浩初的死凄惶。

若施浩初还在,若她还是施少夫人,谁敢动她分毫?

如今,她只能努力引开十一的注意力,在十一的剑锋下哀哀道:“郡主你看,地上那把,就是小珑儿刺杀天遥的匕首;还有酒……小珑儿好像在天遥的酒里下毒!她在下毒,想要天遥的命!”

十一怔了怔,走到案边取过酒坛,熟练地取过映青酒盅盛了半盅,嗅了嗅,细细一品,便将酒盅连酒一起掷开,却道:“慢性毒药而已,一坛两坛的都要不了命!”

抬眼看到韩天遥的脸色,她顿住了口。

韩天遥面色极差,连行动都似从前迟缓许多,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今日事发突然,惊怒伤怀?

聂听岚兀自在一旁说道:“郡主别忘了,无论和魏人的和议成不成,皇上刚刚继位,根基未稳,一旦南安侯出事,引起军中哗变,到时举国动荡,万民不安,别说皇上,便是先皇在泉下都难瞑目啊!”

十一低眸看向韩天遥,“你有什么说的?”

韩天遥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聂听岚,缓缓站直了身,目光投向十一,却似又有了几分往日的清刚

冷峻,“小珑儿认为我该死,所以向我动手;如果你也认为我该死,你也动手吧!诸多前因后果,忠勇军还不至于因你杀我便记恨朝廷,你尽可放心!”

聂听岚失声道:“天遥!”

韩天遥浑不理会,只立于十一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妍丽的眉眼,以及隔着素纱隐隐可见的深色伤疤,竟再无半字解释。

十一眯着眼仰头看他片刻,才退了一步,冷淡而笑,“既然小珑儿已经动了手,何必我再动手?我且等着看……等着看你们这对情投意合恩恩爱.爱的狗男女,能有怎样的下场!”

韩天遥不由握紧拳,低喝道:“十一!”

十一已还剑入鞘,转身向外踏去,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外面,剧儿已匆匆收好她和小珑儿的随身之物,怒气冲冲地招呼着狸花猫,“花花,咱们走!这样忘恩负义的狗贼府第,真真脏了咱们!”

跟随十一的两名凤卫推开外面发呆的管事护送十一出去,临行竟不忘向内啐了一口,低低骂道:“装什么正人君子?一对奸夫淫.妇!”

管事不敢争辩,直待他们走得远了,才敢骂道:“什么东西?谁不知咱们韩府忠良之后,还怕你们诋毁!”

他转身欲进屋查看动静时,只闻韩天遥冷冷道:“滚!”

管事骇得连忙顿住身,正想着要不要退回去时,已听得聂听岚在内凄然道:“天遥,你……你说什么?”

韩天遥道:“以你的才智,怎会认为小珑儿一个小小女孩儿能伤到我?你根本就是借着出手救我的名义,刻意想杀小珑儿!”

聂听岚哽咽道:“天遥,为何你如今这般猜忌我?纵我有几分小聪明,刚那样的生死关头,早惊得魂飞魄散,只想着阻止她杀你,哪里来得及想到别的?我……我对天立誓,若我刻意想害小珑儿,叫我不得好死!”

韩天遥叹道:“我便是念着你可能真有一分想救我的心,方才误杀小珑儿,宁可让十一、小观误会我,也不肯多说一句。只是到如今,我实在不觉得还有什么理由信你。你原就厌恶小珑儿,借机杀了小珑儿,还可让我和十一怨仇结得更深,再不可能复合,或许便能移情于你……多妙的主意!”

聂听岚禁不住哭道:“什么叫移情于我?我从十二岁见你第一面,何尝起过别的念头?而你那时与我相约白首,难道不是对我有情?分明是你自己移情了云朝颜,如今反指责我?”

韩天遥点头,“嗯,是我移情。施少夫人如此精于算计心狠手毒,韩某高攀不起,不得不移情!如今我只得再负心一回,请你——聂大小.姐也好,施少夫人也好,从我韩家滚走吧!立刻滚!”

聂听岚整个人都僵住,仔仔细细地地打量着韩天遥,似完全不能相信,当年那个虽然冷硬却赠予她全部的温柔,以及少女时代最美好回忆的男子,如今竟能绝情如斯。

她的声音也越发地尖厉高亢,几乎是摒弃了她一向看重的清雅风度,在对他嘶喊着:“其实根本不是为小珑儿,也不是为齐小观,只是为云朝颜,对不对?为那个和她亲生父亲一样自大自负自以为是的贱婢,对不对?”

韩天遥冷冷地立于她跟前,并不回避她激烈的指责,却如山间孤岩,巍然不为所动。

见她兀自喋喋不休,又在怨责十一罪臣之后,仗着美貌妖.媚惑众等语,他向外看了一眼,“来人!”

管事进退维谷已久,听得呼唤忙入内应道:“老奴在!”

韩天遥道:“将蓝大小.姐……请出府吧!”

竟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令,似浑然不曾想过,聂听岚为他已得罪施家,如今四面皆敌,出了这府门可能就送了性命……

管事自是顾不上那许多,闻言已堆上笑看向聂听岚,“蓝大小.姐,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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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笔误,天遥身边的是流光剑,十一的才是画影剑。谢谢妹纸们捉虫,后天见!

209 结,困守花枝(一)

她娘家不姓韩,夫家也不姓韩,韩府的确没必要养她。

何况她行.事狠毒,公子已为她得罪了朝颜郡主,眼看着未来的主母就这么反目而去,再闹下去指不定连韩府的声名都搭上,自然大大不值。

如此想着,见聂听岚兀自盯着韩天遥不动,管事再踏前一步,只差点没动手去拉扯赶逐燔。

“蓝大小.姐,别让老奴难做!窠”

聂听岚盯着自己孤注一掷千里寻回的心上人,慢慢向后退了两步,目光渐渐转作怨毒,唇边已被咬得青紫。

半晌,她方敛去眼底恨意,垂着头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素袖随风猎猎,更显得那身形单薄无助,说不出的凄怨悲怆。

管事却已不敢同情,连忙跟着走去,自去安排她出府事宜。

下人明知今日闹得大了,也不敢进去惊扰,只在屋外侯命,竟连大气都不敢喘。

阔朗的五间正房忽然间寂静下来,只有哪里的窗扇在风里嘎吱嘎吱地低响着,似谁欲言还休的轻叹。

空气里的血腥味伴着酒香袭来,却纠集作另一种令人翻涌的气味。

韩天遥忽一弯腰,喉中一直堵住的腥甜的一团已吐出。

竟是暗红发黑的一团毒血。

他看向小珑儿送来的酒,抬手慢慢拭去唇角的血,弯出一抹苦笑。

若最初的恶种是由他一手播下,那最终结下的苦果,也只能由他硬着头皮咽下。

不论,多么地苦涩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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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池护送聂听岚离开时,竟比聂听岚还在凄惶几分。

当日聂听岚私逃,前往北境寻找韩天遥时,所携钱财并不多,倒是首饰还算珍贵,却被小珑儿一场大闹,大半丢到池水里。

后来管事虽重新代为措办,只是她跟着韩夫人身边,又在热孝中,自然只能从简。

如今管事虽容她将衣饰带走,并另外赠了百两白银作为盘缠,可作为曾经的相府少夫人,这点东西已不是寒酸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既是赵池把聂听岚从北境带回,送到韩天遥身边,他便觉得聂听岚落到今日这地步,他有推诿不了的责任。

“聂姑娘,你别难过,侯爷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说话重了些。等他醒悟过来,自然会找你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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