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合欢(5)
第二天一早，想到已经是周五，潆心打算去吃工作日才会打折的那家自助餐。高高兴兴的走出单元门口，潆心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心情瞬间到了谷底。
原本茂盛的两棵合欢树，树冠已经被完全锯断，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树干。锯下来的树冠已经被连夜拖走，路上还能看到掉落的合欢花。潆心的心在滴血，以后的夜晚不会有夹着香气的微风，看不到成片的粉色绒花了……慢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合欢花，潆心坐到路边花园的长凳上，将它们夹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中，看着怔怔发呆。潆心眼前渐渐模糊，直到黑暗……
又是这扇雕花木门，细看才发现上面雕的是合欢花的图案，可惜我的合欢花都不见了……
我意兴阑珊的推开门来，眼看远处竟有一棵大大的合欢树，此时花开正好。我缓步向那棵树走去，生怕又忽然转换了场景，看不到这一树的合欢。走到近前才发现，在树下有一座坟，我在背对着的方向看不到墓碑。见到有烟升起应该是有人在拜祭，我觉得不应打扰于是躲在树后，等待对方离开。
“夫人……”为何听起来像是雅琴的声音！“既然您不愿葬入夫家，奴婢还是叫您小姐吧。”
我悄悄向前望，可惜视线被草木遮挡，没办法看到拜祭的人。
“小姐，我给您带了奶茶和沙琪玛……姑爷他知道我来拜祭你，还特地交代我一定要尽心。其实，姑爷他待您很好……”说到此处雅琴忽然有些激动起来，诉说也变成了哭诉。“他到底是谁？小姐，您等的到底是谁？从老爷要给您定亲的那天上午起，您就不对劲，一个人在亭子自言自语还要奴婢备两个人的奶茶和点心。”躲在树后的我感觉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呆在那里。
“之后您就忽然开始喜欢参加各府小姐们办的茶会，那些您以前从不会去的茶会，直到您成亲前。奴婢以为您也喜欢姑爷，因为亲眼瞧见您把合卺杯收起珍而重之，可平日里您还是对姑爷淡淡的。奴婢本以为您是感情含蓄不愿意表露，可是……”我慢慢站起，看到雅琴呆呆的望着祭品。
“可是您开始每天都让我准备着奶茶和沙琪玛，每次都准备两个碗。姑爷一开始担心您是得了癔症，甚至偷偷找过大师来看，但是都没有用。后来，就是姑爷喝醉了发脾气的那天，他冲出屋子遇到我，两眼通红的对我说，‘你家小姐是惦记着别人！她等着别人！\'。不久，姑爷就纳了妾，再也没来过您的屋子。”雅琴叹了口气，看着那孤独的墓碑，“小姐，您究竟在等谁？他难道真的比姑爷好？”
雅琴起身开始整理祭品，擦拭墓碑，又喃喃地道:“小姐，他是个已经故去了的人么……所以……后来您病了也并不医治……您现在等到他了吗？您现在幸福了吧……”她终于控制不住，跪在墓碑前大哭起来。
我呆呆的迎着雅琴的方向，走向墓碑前，内心悲痛却流不出泪来，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是了，其实雅琴是看不到我的……应该说除了她，其他人都是看不见我的……她为何当初愿意和我这个忽然出现的“妹妹”交谈……
当我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字，眼泪瞬间崩落——“爱女何欢之墓”。原来那一句低喃让她误以为是呼唤，原来那一句“合欢”害了她一生……
眼泪仿佛随着心中的悲伤涌出眼眶，将我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擦拭了眼泪，潆心已经回到了路边花园的长凳上，手中的合欢花在微风中摇动细细的花穗。此刻，竟然已经夕阳西斜，这次竟然梦了这样久。这是梦吗，潆心并不确定，她只是带着哀伤的心情回了家。
晚饭后床边的窗口，依然有微风，却再也没有合欢的香气。
“梦中人，一分钟抱紧，接十分钟的吻。陌生人，怎样走进内心，制造这次兴奋……”手机铃声忽然想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你好，我是清风朗月。”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今天还是用不了智能机，所以给你打电话，约定咱们见面的事。”
“嗯嗯，好的。”潆心连忙平复好情绪，“周六周日我都有空，见面地点还是迁就你吧，谁让你是解放军叔叔。”
“解放军叔叔更要有绅士风度，还是选个你方便的地方。”相对于文字，果然通话的感觉更生动，可以听出他在微笑着说话。也因为如此，潆心的情绪也多多少少流露了出来。
“你好像情绪不太好？有事情不开心吗？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大约是一下子经历了“生离死别”，一个人承受着确实压抑，潆心真的需要倾诉。“我家楼下那两棵合欢树，今天忽然被砍去了树冠，我再也闻不到那种香味了。再加上……再加上做了一个噩梦……”潆心将那个梦境大致内容也告诉了他，只是把梦里的“我”说成了一位书生。
“这样……合欢树被砍了真是可惜，估计是因为树冠太大，遮盖了底层住户的阳光。没关系，还会长出新的枝丫，最长两年你就又能看到开花的。”他语气中带着安抚的味道，“这个梦确实有些伤感，不过你可以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不定下次你就会梦到她得到了幸福。”
“嗯，好的，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潆心听了他的话，心里觉得温暖起来，毕竟这样的事一句“只是梦而已不用在意”才是最常见的回答。
“那就好。不如明天见面吧，出来聊聊天散散心。如果你同意，见面的地点我来订，你现在应该也没心思去想。你明天几点方便？”
“好，我平时都早起，九点以后都可以的。”
“那么，初步定十点吧。会在你家附近见面，具体地点我订好了告诉你。”
又聊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潆心觉得心情好多了，就躺在床上想象着楼下合欢树快快的再茂盛起来。不久，信息提示音响起:“咱们十点钟在你家附近的帘栊轩见。”
“好的，明天见。”大约是因为心情平复了许多，潆心一夜好眠。
周六是个好天气，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走到楼下单元门口潆心有点迟疑，真是不想看到留下的树干再难过一回，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实在无法想象两天前那枝繁叶茂花香袭人的样子。不过潆心忽然发现，两棵树干上都有嫩嫩小小的枝丫。虽然小到不起眼，却十分的有生机，让人的心情也跟随着好了起来，看来真的等待两个夏天就可以看到合欢盛开了。
潆心就带着这份好心情去赴约了，约定地点距离家里并不远，步行一会儿就可以到达。帘栊轩是一家茶室，可以品茶和观看茶艺表演，是一个静静聊天的好地方。
“你好，孙先生约的，十点钟。”
“您是胡女士吧，这边请。您走到尽头，左转就是，合欢阁。”
“合欢阁？是凑巧还是他有意约了这里呢？”潆心走到尽头后左转……
我的眼前是雕花木门，上面有合欢的图案，我抬起头看到门牌上写着“合欢阁”。
这是梦吗？怎么会有梦中一模一样的木门？
我缓缓的推开门来，心如擂鼓……
“你好，你来啦……”
我微笑，一时间泪流满面……
（全文完）
二〇一八年十月二十九日
作者有话要说：
改编自我自己的一个梦
朋友说看完觉得是个百合向的故事
但是我想感情的事情见仁见智
我觉得友情的成分更多
潆心不仅仅让何欢认为是感情的寄托
也应该还有对自由自主生活的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