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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的敌人(14)+番外

下到楼下,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唐装,仿佛从50年代过来的人,他一看见我,就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我心里一慌,抬头看着妈妈一脸的欢喜,爸爸跟那个男人打招呼。

“梁医生,真不好意思,这是小女李优,麻烦您了!”

梁医生,这三个字在我的脑袋里炸开,我站在楼梯口,立刻转身,就往楼上爬。

我要逃,可是我爬不到三个楼梯,就被爸爸给扯过去,狠狠丢在沙发上。

“别,别这样对孩子,先让我看看。”那个男人按住爸爸的手,温和地说道,我在沙发上挣扎,可是妈妈按住我,她轻声地说,“优优,就让医生给你看看,他是县里有名的心理医生,你也想好的对不对。”

“我没病,我说了没病,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我吼道,我扯开妈妈的手,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她疼得皱紧眉头,却不肯松开我,只是一个劲地劝说我。

“你没病?你没病,瞧你平时做的那些事情,哪里像是个正常的孩子?你看看这街坊邻里的,哪个孩子跟你一样?”爸爸指着我,吼道,他所隐忍的情绪,在一刹那间爆发,他成了个张开大喷口的野兽,想把我吞进去。

“我没病!”伸过来的手,都被我给打开,却还是被他们给压制住,最后我只能动脚,我手脚并用地挣扎,我慌乱地摇头,泪水在什么时候掉的,我甚至不知道,也来不及擦,那个医生一直劝爸爸,“不要这样对孩子。”

可是没有人听到,在慌乱中,我将妈妈踢倒在地,她一身素衣,扑倒在地上,狼狈至极,全场楞了一下,妈妈突然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李秀扑上去抱住她。

场面一片混乱,我歪歪扭扭地想站起来,爸爸生气地抓住我的手,抽出皮鞭,我的心陡然一凉,上次皮鞭割入皮肤的感觉,浮了上来,我惊恐地看着爸爸,才猛然想起来要挣扎,我抓他的头发,他吃痛,将我的手扯下来。

“你们别这样。”那个男人赶紧过来,拉住我,我转过头去,瞪着他,他微微一愣,“孩子,没有哪个人会是你的仇人,别用这样的眼神。”

他温和地说,就在这个时候,我被爸爸绑住了,他把我绑在桌脚,我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跪在地上,垂着头。

“我让你跑!哼!今天这病,你非看不可!”爸爸在我耳边哼哼,语气阴深,他心疼地转过头去摸摸妈妈的腿,问妈妈受伤没有。

妈妈摇头,红着眼睛朝梁医生说道,“让你见笑了!!孩子已经制止住了,麻烦您继续!”

梁医生摇摇头,他站起来,拍拍衣服,以一种看完闹剧的语气说道。

“孩子没问题!”

说完,他蹲下来,拍我的头,“有时间多出去交些朋友,别把什么都埋在心里,还有,收起你那些锐利的眼神,你可能只是表示你的不满,可是别人不一定能理解你,有时间,到县上来找我,我带你去玩。”

说完,他又朝着突然安静的爸爸跟妈妈说道。

“孩子要教,也不是你们这么教的,一家子,闹得跟一场笑话一样,作为父母,你们应该要检讨!孩子是无辜的,好好对孩子吧!”

他的语气不重,但是我却听到责备,他对爸爸妈妈的责备,我讨厌医生,但是他为何这么温和,他这么懂我……

爸爸妈妈都不及他半分,我垂着头,默默地流泪。

妈妈细细地哭起来,“医生,对不起……我一直以为这个孩子被我爸爸教坏了,我一直以为她得了自闭症,她总是不说话,有时做些事情,也让人心惊,都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是想疼,可是她总把我们推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有空多跟孩子聊聊,这是父母应该做的,小孩子做某些事情也一定有她的原因,你或许可以问问她,是不是心情不愉快之类的,还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你作为妈妈,应当跟孩子比较亲近才是啊,如果连你都怀疑她,还有谁可以相信她?”

他教训妈妈,妈妈被说得连哭声都变小了。

他的话,令我浑身一抖,在服装店门口,妈妈认为我是贼,她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我是贼。

“还有,李先生,以后你的皮鞭尽量少拿出来,你没看到孩子一见到皮鞭就浑身发抖吗?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对孩子的观察也是父母应该做的,我梁某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我哭得更厉害,那一连串的眼泪,止都止不住,爸爸的皮鞭,在我身上留下了深槽般的疤痕,我一点都不想跟唐君一样,一点都不想。

说完,他就离开,爸爸妈妈赶紧起身去送他,可是我一直不敢抬头,一脸的眼泪,一脸的鼻涕,我知道肯定很丑,所以即使我想记住他的样子,却不敢抬头,一直默默地垂头,听着妈妈感谢他,要塞红包给他,听着爸爸说要送他,跟他道歉,我懦弱地,直到他走远,我只记得他的眼镜,和那一身唐装。

他走后,爸爸赶紧蹲下来,解开了绑着我的皮鞭。

疼痛一点一点地离开。

在我也怀疑我有病的时候,他告诉了我,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我像是一个洗刷冤屈的犯人,终于可以旗帜高扬地站在阳光底下。

☆、第十六章

1991年,我12岁,我曾经恐惧的“有病”,也重获正常,爸爸妈妈松了一口气,一直堵在我心口的大石,也被搬开了,曾经灰色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白云,打在我的脸上,温暖不已。

从那天开始,妈妈看见我,不再一直叹气,盘踞在她脸上的乌云,也慢慢地散开,恢复了第一次见我时,那种疼爱的表情。

家里再也不会出现那些印着喜字的袋子,再也无礼可送了。

爸爸对我也和颜悦色,他把皮鞭深深地藏起来,他用愧疚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没有道歉,但我能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我在家里的地位突然上升,他们给我换了一个角色,从有病的孩子,到被亏欠的孩子。

李秀有意无意地想跟我聊天,似乎想效仿梁医生说的话,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然后拯救我。

可是我能告诉她吗?一切的症结其实就在她身上,谁让她这么优秀,我这么差劲呢。

几次,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让她以后别这么优秀,让她也顶撞老师,学习成绩下降,不要这么勤劳,不要这么听话,不要扎高高的马尾,不要总一副无辜的样子。

最终,我只是盯着她看,直到她摸摸脸,问我,怎么了,我才缓缓转过头去。

我什么都不想说。

父母的转变,令我终于感觉到有些幸福,就连李秀的洋娃娃,我看着也不那么刺眼了。

只是幸福的突来,令我手忙脚乱,我常常不知道怎么去回应爸爸的温情,和妈妈的疼爱,我除了一如既往地发呆,我甚至找不到别的事情可以做。

我渴望做些什么,渴望做些什么。

在剩下三天开学的时候,我到樱花飞情找杨天。

踏入店里,就看见杨天跟唐君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坐在柜台前,一副非常无聊的模样。

一看见我进来,杨天笑着打招呼,那抹邪气,一览无遗。

我却被他愣住了,他左脸下方,也多了一条疤痕,不是深槽般的,仅仅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浅浅的,淡淡的,粉色的疤痕。

杨天见我盯住他的脸,头轻轻一歪,几束头发就遮住了那道粉色的疤痕,“就是不小心被划到,妹妹过年过得好吗?”他不经意地解释。

不等我回答,唐君就腾地站起来,一副得救的样子,过来将我一把扯过去,手上的冰凉令我抖了一下。

“妹妹,你来得正好,帮我们看店,我跟杨天去打游戏。”

我疑惑杨天脸上的疤痕,可是他的动作很明显地告诉我,他并不想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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