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卿故(35)
“说起来，老爷与百里丞相怕是有约摸二十来年都没有见了，是吧。”管家道。
“可不是，以前是没有机会见，后来是碍于身份，他已经够让人诟病的了，我这要是在凑上去，也是给他添麻烦。”钱大人说起百里丞相的时候，心情好上了不少。
“时间过得真快，记得那个时候老爷和百里丞相可都还是少年郎呢，我还记得那会你们秉烛夜谈的情景。”老管家回忆道。
“当年要不是他，我许是连这江南贡院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仰望着远处，那是贡院所在地。
那些年，寒门学子的地位十分地下，所谓寒门，既没有家族各种资源的支持和帮助，也没有人脉，就连找个作保的举人都难上加难。
钱大人那会子就是因为找不到愿意为其担保的举人，差点就没有办法参加考试，却幸运的遇到了百里远，当时他只以为百里远就是一般来参加考试的子弟。
二人结伴而行，相谈甚欢，不料开考前，说好为他保举的举子突然变卦了，他被阻拦在贡院门口，百里远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二话没说居然将自己手中的保书给了他。直到他在贡院的号房里面看到他，他才觉得，此生在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让他铭记。
第三十一章
也是那一天，他立志，他一定要为寒门学子做些什么，让那些心怀天下的寒门学子也有一条平等的入士的机会。
那一年，他是先皇的中书令，他亲自给了他巡抚的位子，笑着说到：“清潭兄，我一直记得你说过，你想在金陵为寒门学子守护一条路。”
那一天，他捧着圣旨哭了，哭的像一个孩子。
他在金陵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在这个位子上，尽全力的守护这块孕育人才和栋梁得土地，他觉得，自己对得住天地，也对得住自己。
这，就够了。
“他们背那些个东西，不觉得累吗？”百里沐心嫌弃的指着一个个参加考试的学子身后背着的大竹框。
“就算是再累，再重，他们也是要背着的。”楚荨道。
百里沐心疑惑。
“会试一共考三场，耗时五天，这期间，他们是不能离开贡院的，只能待在号房里面，自然是要备齐所有的东西。”周方正为她解释。
“那些人也要一直待在里面？”她指着贡院门口巡检的大人和士兵。
“那是自然，但凡涉及到考试的所有人，这几天一旦进入，就必须等考生们的卷起封好之后了。”周方正继续为她解释。
今天是开考的日子，所有参见考试的学子都必须到贡院报道，检查户籍证明，核对保人，检查随行物品，确认无误之后，才会发放统一的好牌，参加考试。
因为百里沐心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他们便包下了贡院对面的酒楼，过来吃饭，就便观瞻一番。
周方正不但給她讲解了临检，还讲解了整个会试考试的过程，听的百里沐心津津有味，再配上金陵特有的灌汤包，简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少爷、小姐，外面有几位大人求见。”夏莹隔着房门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楚荨将包子放在百里沐心面前的碟子里面，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折扇。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为首的是吴大人和林大人，还有几个金陵的官员。
“下官金陵巡抚钱为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钱大人自保家门之后立马请罪。
“是本宫想以平民的身份感受一番金陵的文宿，故未事先拜会大人，是本宫的不是，大人切勿自责。”楚荨道。
吴大人和林大人相视一眼，道：“今日是会试开考的日子，我等恭请太子殿下至贡院主持开考。”
这是他们二人想出来得办法去，太子殿下虽然未说明来意，但是看这些天的举动，应该是为了会试和这些考生们而来的，既然这样，他们还不如主动将地方让出来。
“二位大人弄错了，你们二位才是皇上亲封的正副考官，本宫虽然贵为太子，但是科举之事却不是我能够插手的。二位大人可明白。”最后一句话含着质疑的意味。
“我等明白。”这二位大人赶紧给跪了。
“本宫虽然不干涉你们科考，但是本宫这次既然亲自来了金陵，那么，这次会试就不允许在外界听到有人说朝廷选拔人才不公，科考不明这样的事情。”
“诸位大人可明白。”
“我等谨记太子殿下的教诲”诸位官员恭敬的说到。
“嗯，钱大人，这金陵是你管辖的地方，此次会试，劳烦你费心了。”他语气亲善许多。
“殿下严言重了，这是下官的本分。”钱大人连忙说到。
“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宫的希望。”他道。
“是”
“好了，你们都下去忙吧，不用招呼本宫，待会试结束之后，本宫期待你们举办的鹿鸣宴。”
“是，下官告退。”
“那位钱大人做的不好吗？你当众这样敲打他？”百里沐心问到。
“不，恰恰相反，相对二眼前，他算是为数不多正直的人，且还是一位好官”楚荨说到。
“我查过他的卷宗，他与丞相大人同年考中进士，在淮南坐了几年的县令，考评一直是优，一路坐到了金陵巡抚，自此，在金陵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难得的是，这二十来年，他每年考评都是中上，但是他却一直执意要呆在这里。”
“地头蛇？”百里沐心说到。
楚荨摇头，他在金陵坐了这么多年的巡抚，下面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对他的评价皆是好评。
“难道那些官员皆被他收买了？”百里沐心猜测。
“我不知道，一个人要获得一部分的好评不难，但是绝大多数人都说他是好人，要么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官。要么这人就是极度虚伪之人。”他说到。
“那在你你看来，他可能是哪一类？”
楚荨没有言语。
出宫的时候，父皇特意给他提了这个钱为正，这些天，他从那些学子口中听到关于他的评价皆是一个难得的好官。更重要的是，他在寒门学子里面的地位太特殊了。
他此行确实是为了挑选人才，但更重要的是拉拢那些寒门士子为自己所用，世家子弟皆有自己的阵营，父辈叔伯都会为他们选择好道路。
但是寒门学子们想要得到权势和名利，就需要有倚仗，而他，无疑是最好的靠山和倚仗。
但是这些，他没有办法给百里沐心说，因为拉拢这些寒门学子，触动的，是百里远的利益。
“吃饱了，咱们回去吧。”看够了这千翻一律的检查，百里沐心已经感到厌倦了。
“走吧。”
京城，百里丞相府。钟管家給百里远换上了热茶，道：“金陵送来了消息，太子殿下已经与今年的寒门学子们接过头了。且最近小姐一直与太子殿下一起进出。”
百里远听到百里沐心与太子一同进出，眉头皱起来了。
“皇上打的主意不坏，不用管他。告诉那边的人，不要干涉太子殿下的行动。至于心儿，给她捎信，就说我想她了。”百里远说到。
“是。”
丢下手中的笔，他看着桌上写坏的纸张，有点郁闷。楚荨与心儿，如果他们打的是寒门学子的主意，他倒是能原谅，要是冲着心儿来的话。
他脸上出现了肃杀之色，楚家的人，还不配。
“怎么了，一脸的愁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楚荨问蔫蔫的百里沐心。
“爹爹送信来了，说想我了，让我尽快回京。”
“可是明天就放榜了呀，鹿鸣宴和花魁选拔很快就要开始了，心儿不想看看吗？”
“想啊，可是爹爹想我了呀。”
“会试的鹿鸣宴和花魁选拔三年才举办一次，这次要是错过了，就要等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