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卿故(72)
太上皇这才消停。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除掉百里远，给皇儿一个清明的朝廷，让他做一个伟大的帝王。”太上皇看着太后的眼睛说道。
“我晓得的。”太后含泪说道。
太上皇摇头：“你不知道，他对于我来说，是耻辱。”这话说的气愤不已。
太后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但是，但是。”太上皇努力的说道：“到死，我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一起带下去。”
这话说完，他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太后道：“没事，没事，还有皇帝在呢，他是你用心培养的儿子，他知道你的苦心，会完成你的愿望的。”
太上皇这才露出了笑容。
太医颤抖着手，将一碗汤药端了上来，太后接过汤药，仔细的给太上皇喝下去，太医又给太上皇扎了几针。
一刻钟以后，太上皇睁开了眼睛，眼中清明。太后服侍他穿上袍服，由太监搀扶着去了乾元殿。
“走吧。”太后说道，带着人往锌梓宫中去了。
前一晚，太后以绝对的强势控制住了锌梓宫，这是合宫上下的人都亲眼目睹的，眼见太后又带了人来，锌梓宫中的众人不免担忧不已，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皇上的母亲，当今的太后，她们却不敢拦她。
百里沐心刚醒一会，莫忘正在跟她讲着她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听说太后来了，莫忘一把拿起床头的剑。
百里沐心朝着她摇摇头。
“哀家有些话要对皇后说。”太后独自一人进了寝殿。
百里沐心朝莫忘使了一个眼色。
莫忘退了下去，但是并未走远，太后也不在意。
她缓缓来到皇后的床前，帮她掖了被子，然后说道：“当年，我只是一个翰林院编撰之女，因为太上皇遭先皇不喜，所以才进了潜邸，成为皇子妃。
太上皇那个时候被先皇不喜，宫中也没有母妃撑腰，朝中没有势力，我二人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是相互扶持，恩爱不已。
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教导荨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为先皇分忧，为朝廷尽心，然后我二人便可踏遍万水千山，逍遥自在。
那时候，我是幸福的。
不过，太上皇与我的愿望终究被一道旨意所打破，做皇帝皇后。”
她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甚至是带着恨意的。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吗？皇后，这个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在我的眼中，一文不值。“她道：“可是就因为你父亲，我们才走进了这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百里沐心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惊诧于她和自己说的这些话，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太后一点不在意，接着说道：“进了皇宫之后，这一切就变了，无数女人抢破了脑袋想要到这后宫中来，想要霸占太上皇，我每次在深夜中被惊醒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百里沐心摇头。
“你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似乎被刺激到了，说道：“我多想那些女人全部都去死，但是我不能，我是皇后，我不但不能做什么，还要安排好她们的生活，照顾好她们为太上皇生下的那些孩子。”
百里沐心垂下眼帘，这是所有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面的女人的悲哀：不能怨，不能争，不能抢；要大度，要贤惠。
“不过哀家有一个出色的儿子，我的荨儿，就是我的命，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是包容你这个我完全不喜欢的儿媳妇。”太后说道。
说道楚荨，她的情绪平稳了不少，她看着百里沐心，叹道：“其实想想，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恨你爹和朝臣们将我们推进了这个地方，我也恨太上皇，恨他对权利的执着，但是我更心疼他，每日每夜活在百里远的阴影里面。”太后说道。
“其实，百里远也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必须有一个人作为一个失败的帝王的陪葬品，仅此而已，谁会承认自己本身的无能呢，更何况是一个久居高位的帝王。”
百里沐心瞪大了眼睛。
“你很聪明，你肯定猜到了。”太后有些得意。
“你们想对我爹怎么样？”百里沐心问道。
“你爹啊。”太后说道：“养了个好女儿，有个好女婿，所以这条命是留下来了，只是这辈子怕就要被幽静致死了。”
百里沐心气的想要坐起来。
太后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激动什么，他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不过，百里远能活多久，能活到什么程度，就得看你能活到什么时候了，毕竟，他之所以活着，仅仅是因为皇帝不想让你恨他罢了，如果你要是就这样想不开，说不定，皇帝会选择将这个所谓的心软除去。”太后说道。
百里沐心愣愣的盯着账顶。
太后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语达到的效果。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这锌梓宫你以后怕是住不了了，那冷宫倒是空着，你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带着皇后的头衔住进冷宫的人。这是太上皇对你的恩赐。”
说完这话，她便扬长而去。
百里沐心跌在枕头上面，眼泪夺眶而出。
“娘娘，娘娘。”莫忘赶紧进屋来，见百里沐心落泪，连忙上前去。
“娘娘还在月子里面，这样会伤了身子的。”莫忘说道。
“这身子，我还在意了做什么。”她闭上眼睛。
“娘娘，你还有小皇子啊，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也要为小皇子考虑吧。”莫忘赶紧将孩子抬出来：“娘娘还没有见过小皇子的吧，可好看了，奴婢让夏莹将他抱过来给娘娘看看。”
“不要。”百里沐心突然大声说道。
莫忘愣住了。
“我不想见他。”她悠悠的说道。
要是见了他，说不定自己会奔溃吧，她想。
百里远被幽禁，性命应当暂时无碍，大哥在边关，有西南王的照应，应该暂时不会被波及到，三弟此时不在宫中，应该是出宫了，但愿他早日回道乾元山。
至于二哥，肯定也被波及了，毕竟二哥是一直跟着父亲，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的。
想通了这些，百里沐心稍微放心一点，按照太后的说法：是太上皇要致他们一家于死地，太后给她喝药，导致孩子早产，应该也是太上皇授意的，只是皇帝毕竟念着与她的情分，这才保全下了父亲的性命。
只要楚荨还记着他们的情分就好，她想着。
乾元殿，大臣们皆没有一人出言，他们全部看向上座的两位帝王。
太上皇精神翼翼的说了对百里远以及地下朋党的处置，皇帝并未辩驳，这些大臣们自然不会傻得开口为百里远求情。
太上皇很满意，他说道：“至于皇后，就送去冷宫里吧。”
“父皇。”楚荨跪下道：“皇后刚刚为儿臣产下了皇子，身体仍旧虚弱，这个时候送去冷宫，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还有皇儿，没有母亲在身边，怎么养得好。”
太上皇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
“太上皇，皇上说的极是，皇子乃是皇上登基后产下的第一子，且是中宫所出，身份自然不一般，还望太上皇体恤。”刘大人说道。
底下的大臣们也纷纷出言劝阻。
“朕要不是看在她为皇帝产下皇子的份上，看在皇孙的份上，又岂会留了她皇后的名分，只是将她送进冷宫。”太上皇道。
众人对视一眼。
“父皇，可是心儿的身子现在实在不宜挪动啊。”皇上趴伏在地上哀求道。
作为父亲，对于儿子这样的哀求，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狠下心来。
“那就等皇孙满月吧，皇后可以不现在进冷宫，但是皇子，却不能养在百里家的人手里。”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