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曾说情未讲(27)
“不，打死我都不参加，我骨子里就不是个女生，跳什么舞。”
木奇遇推了推顾星的餐盘示意你吃。
“哪有，你明明长得我见犹怜出水芙蓉胜过西施美过貂蝉，哪不是女生了。”
“你别睁眼说瞎话了，打死我都不跳。”
“那不打死你你是不是就跳了。”
“你打死我吧。”
木奇遇见无法扭转定局，打算要回鸡翅。顾星快一步咬了一口，“到我盘里就是我的，别想拿回去。”
学校有几个小的排练室，各班晚自习轮流用，可能是按楼层分的缘故，四班和二十三班用同一个排练室，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隔了二十个班还能挨在一起，苏柠初笑了，她每天都会掐着点提醒韩梦该去练舞了。
“现在有点早吧，二十三班刚到点。”
“早去就多练一会儿。”
韩梦想想也有道理，召集参加节目的同学们出发。
苏柠初的确不是为了增加排练时间，她是为了并没什么意义的擦肩而过，有时候是在排练室门前，有时候是在楼梯，反正是会遇到的。致远中学走廊的灯不如班级的亮，对方不注意的情况下，可以看的正大光明。
不知道他和谁是舞伴，是不是需要牵手。
苏柠初的暗恋再简单不过，无非是看两眼，成绩上暗暗较劲，然后在一个考场。离得近一些，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后来她怎么也不知道喜欢怎么就变得复杂，不再像现在一样容易快乐。
木奇遇的腿像灌了铅，她实在不想动地方，舞蹈伴奏是魔咒，排练室是牢笼。
她跳得不好，她知道，说好是凑数的，还得要求质量。
她节奏踩得准，动作记得也牢，就是差了点什么。
“手再抬起来点。”
“脚，脚在往前一点。”
韩梦又观察了木奇遇好一会儿，走到她跟前，示范了一下，“嗯……你就是软一点，就，软一点。”
没错，跳舞时木奇遇整个人都硬邦邦的，像木头桩子一样。她第一次跳舞是小学一年级，也是集体舞，木林峰和她一个班，出于“争宠”的嫉妒心，他说木奇遇掉跳得一点都不好，比其他同学差多了。
那时候因为紧张木奇遇是真的放不开，就是这么巧，她们班其他的女孩子都很不怕人，很有表现力，所以排练时老师就一遍一遍来调整她的动作，小孩子也爱面子，木奇遇觉得很丢脸，也不是没有上进心，可能是老师提醒她的次数太多，她自己就在心里认定自己跳不好，因此越跳越烂。
时林峰当时看了个关于木偶的故事，他说木奇遇就像个木头，像个扯线木偶。木小偶的外号就是那时候起的。后来班级有关舞蹈的活动老师再也没选过她，有一次演出班级一个女生为了劝另一个新来的女生参加节目时说“再不好也能比木奇遇强，我和你说有一次……”恰好厕所里的木奇遇听到了。
世界最小的地方是厕所，不要在厕所说闲话。
但同学说的说的不是闲话，是事实。
木奇遇其实已经记不清小学一年级舞蹈节目的细节，印象深刻的只有扯线木偶，跳的不好，怎么跳也跳不好。
小孩记不住什么，记住的却要比长大后深刻的多。
课间赵同然打算去看看排练的怎么样，肖毅楠顺便也一起去了，还有凑热闹的陈柏和扭扭捏捏的喻来也。
听见敲门声木奇遇还以为到时间另一个班来催了，毫不夸张，她有种解脱的感觉，比怎么也听不懂的物理课下课铃响还要开心。
但是，竟然是赵同然，还有肖毅楠。
肖毅楠来干什么啊？！
木奇遇这下更放不开，越跳越差，紧张的浑身没劲，想隐身。
“我决定给你改名了。”陈柏说。
木奇遇回头，“什么？”
“木偶，你跳的也太僵硬了，像木偶似的。”
反常的，木奇遇没还嘴，就淡淡的说了句，“对。”
暴风雨来前的平静，陈柏凑近肖毅楠压低音量，“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你说呢。”
临上课，木奇遇离开座位走向赵同然，“我去卫生间，上课可能得迟到。”
赵同然点点头，“去吧，没事儿。”
肖毅楠感觉不对，过了会儿告诉陈柏老师要问就帮他请假，起身走出班级。
下楼直奔后操场，木奇遇果然在。
木奇遇抱着腿坐在体育馆外的地上，下巴放在膝盖处。
“心情不好？”
“你也心情不好。”不知道木奇遇是反问还是陈述。
“刚才还好，现在不太好。”
木奇遇没说话，发呆的她往往左耳听右耳冒。
肖毅楠双手向后按着看台支撑自己，抬头，“今天星星挺好看的，你看看。”
木奇遇一动没动。
“你抬头看看呗。”
“我瞎了吗？星星在哪呢？”
“谁让你刚才不看，现在跑了。”
木奇遇叹口气，继续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不想争辩。
“你不喜欢跳舞吧。”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我跳的不好。”木奇遇嘴一张一合，头顶有轻微浮动，目光越过栏杆定在跑道上，月光映在水坑里，反射出光亮。
“我觉得挺好的啊。”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用安慰我。”
“谁安慰你了，我说真的，反正比我强。”
木奇遇没说话。
“给你讲个事儿吧。”
木奇遇点点头。
“小时候我们班演舞台剧，我班班任特别喜欢我就让我演男主角，结果我紧张，一开始演就忘词，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然后呢？”
“然后我班老师就把我换了，让我去演羊。”
“不是摆设，是真穿服装在地上爬，那段时间他们在班级排练的时候我们就去操场上找干净的地方来回爬，每天手上全是土。”
“你是想告诉我珍惜机会不要紧张吗？”
“这你都听出来了，我都觉得自己说跑题了。”
“跑的是挺远，不过……”木奇遇摇了摇头，“我没办法不紧张，而且我就是跳不好。”
“谁说的，我就觉得你能跳好，紧张跳的也好，放松跳的更好。”
应急灯下，仅剩沉默，毕竟到底什么样，木奇遇自己不是不知道。
“诶你知道我为什么紧张吗？”
“为什么？”
“我们那个舞台剧有一幕是我得亲女主角，我一想就紧张。”
木奇遇被吸引，“亲？你们演的是什么舞台剧啊？”
“我忘了，不过挺励志的，你别瞎想。”
“我问你啊，要是重来一回，你说我演不演吗？”
“你演不演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
“假如认识呢？假如认识你让不让我演。”
“没有假如，这个假如不成立。”
木奇遇打了个哆嗦，虽然开始穿春季校服，H市的昼夜温差依然很大。
“要不明天我给你加油打气去吧，可能你就不紧张了。”
木奇遇侧头看向肖毅楠，“我求你，不要再来了，看见你我更紧张。”
“为啥？”
为啥？因为我不想在你面前出糗，你是不是傻啊。
远处传来主任的说话声，下课晃荡在后操场查早恋，上课竟然还查？明明今天晚自习班任都回家了，怎么就碰见主任了，什么命呢。
“快走快走……”木奇遇拉着肖毅楠跑到篮球上和体育馆中间的空隙蹲下。
两人静了好一会儿，听不见说说话声也听不见脚步声，根本不知道主任去哪了。
“我看看他在哪呢？”肖毅楠说着就要探出头。
“别。”木奇遇一把拽住肖毅楠，力气过大，肖毅楠一下子倒向后面，压到了木奇遇的腿。
木奇遇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地上，凉，真凉。
“大哥你倒是起来啊。”
“啊。”肖毅楠反应过来，扶着木奇遇的胳膊，“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