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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之神(77)

木筏船队在仓惶中赶了几十里的水路,夜幕降临时分,将筏子靠岸,用憨粗的缆绳绑住,在岸边的小树林里生火过夜。

路天则把巨蛋部落的武士聚齐,查点战损。土著人们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自己这一方没有任何人员的伤亡,只是因为长时间在林间跋涉,每个人的脚底板都磨出了一层血泡;那群侵略者却已经损兵折将,至少有二十个人已经丧生在毒箭之下。

南瓜酋长从每个武士那里询问杀伤敌人的数目,然后在一条麻绳上熟练地打出各种形状的绳结,记录这一场战斗的过程和战果。丛林中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绳结记事语言,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一个部落的成员如果全体消亡,他们留下的原始而简陋的绳结文字也就永远成为无解的谜语。

海雅悄悄地撑起一根长杆,跃过河来。湍流的河面上浮过小黑猿轻盈的一道影子。

马瓦赫的王仍然是一贯地不苟言笑,表情沉着而略带冷漠。

远处,蜜豆在铁笼子里彻夜地嚎叫,愤怒地抓扯着笼栅,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路天伸手揉了揉海雅的脊背,低声安慰:“你别着急,我有办法把那一群坏蛋都干掉,一定可以把蜜豆救出来!”

海雅没有说话,只是把面前的篝火拢了拢,用略微潮湿的树枝盖住火堆。这样压住火苗的光芒,防止被敌人窥见他们的方位。

虽然彼此之间只相识了短短数月,路天觉得海雅已经和初次见面时大不一样。

小黑猿带着些许婴儿肥似的肉嘟嘟小脸蛋,两颊逐渐现出刀削的刻痕,一枚下巴勾勒出棱角,脖颈上裸出蜿蜒勃动的青筋。两道黑漆漆的眉更加浓密,锋利地插入额鬓,眉头和嘴角常常倔强地皱拢。

或许海雅其实没有变,只是给路天的感觉不一样了。海雅越来越少袒露出孩童的暖笑,而是像个成年男人那样,做事时很专注,神色中透着一丝不苟,也不在人前与小白猿嬉闹。

以前海雅喜欢把头枕在路天的肩膀或是胸膛,那感觉总好像他仍然睡在野人妈妈的怀里。现在海雅喜欢把路天裹在自己怀里,用宽阔的胸膛暖着小白猿的脊背,环住腰肢的手掌会有意无意地抚弄小白猿的黄瓜,在热烘烘的手心里摸扯,琢磨这温带过来的黄瓜和热带土产的大蕉,手感究竟有什么不同。

船队在天明时分继续上路,路天指挥土著人如法炮制,群狼战术,沿途不停地骚扰。

偷猎者中一个铮亮光头,脑顶上横切了一道疤痕的男人,凶野地向着丛林咆哮:“狗娘养的兔崽子滚出来!哪个在暗算我们?!”

林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回应:“赶快释放那些猎物!”

“狗娘养的!有种出来跟老子较量,喂你几个枪子儿!”

路天躲在树后撇撇嘴:哼,我才不出去跟你对枪,你当我傻啊?!他继续用自己那一口蹩脚的英语喊话:“快放掉动物,不然你们不可能活着走出黑河!”

光头刀疤脑的两眼露出凶光,犬牙搓出嘎嘎的脆响,怒吼:“混蛋!休想!”

随即愤怒地抬脚,将船上刚刚躺倒的两具新鲜尸体,狠狠地踢进河中,似乎是想减轻木筏的负重,又似乎是在向密林中的偷袭者显示负隅顽抗的决心。

尸体的脖颈上都插着小木箭,伤口淌出浓黑色的血,很快就凝成血痂,连带着脖颈子里的脉搏和气息,也一起凝固。

死尸像麻袋一般,咕嘟咕嘟沉入黄褐色的河水,被黏稠质吞没,河面漂起几缕微弱的血痕。

转瞬间,河面涌起波澜,宽阔的浮筏子竟像是被河底之物顶起,在浪花中横向颠簸起来。船上的人没有提防,立时被晃得东倒西歪;一个持枪的笨蛋被筏子上的铁围栏拌了一跤,直接翻进了水中。

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船上的人和密林中的隐蔽者齐齐地看到那个倒霉蛋在水中挣扎,被水底什么东西缠住,拖坠了下去,头顶很快被淹没,只剩两只胳膊徒劳地抓挠水花,最终做了水下之鬼。

“水蟒,一定是水蟒!”偷猎者中有经验的向导惊惶地示警。这一定还是一条很有份量的水蟒,个头能抵得过陆地上的森蚺。

“冲过去,冲过去!”光头刀疤脑嚎叫着指挥手下开足马力,在黑河中亡命逃窜。

循着血腥的气息,河水翻滚得愈加猛烈,各种肉食动物从河道内潜伏的巢穴中蠕游而出,蠢蠢欲动,窥伺侵入丛林的陌生人。因受到枪火惊吓而逃离沼泽地的鳄群,在焦躁和饥饿中积累起暴躁的情绪,大批大批地聚拢,追逐着弥漫血肉香气的木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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