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暗涌(6)

作者: 不是知更 阅读记录

​傅雁时终于心满意足的收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顾谨书很明显精神不济,趴在枕头上几乎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傅雁时冲完澡出来,顾谨书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背上遍布着斑驳的吻痕,一路蜿蜒到被被子盖住的下半身。

​因为只能看见他的背,傅雁时一瞬间几乎产生了一种在床上的人是费南的错觉。可这种错觉一出现,他的脸立刻绷得十分难看。

​傅雁时喜欢上费南的时候,费南才高二,干净,单纯,是傅雁时都不忍心摘的一颗星星。

​费南是他家那一片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乐器很有天分,读书也好,接人待物永远是温柔和煦的。高中时,傅雁时在父母争吵声中,脸色阴鸷地逃出家门遇见他,他永远是挂着那副乖巧的笑,或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喝奶茶,或是说“雁时哥,去我家吃饭吗?”

​他就像是傅雁时心里一池封在雪原下的春水,清澈的不该被任何东西污染。

​傅雁时在沉湎于声色犬马的时候,总是极力避免想起他来。

​可是顾谨书躺在这,就好像提醒他,他刚刚亲手对那池干净的水做了什么。

​傅雁时想到这,走过去把人推醒。顾谨书累得眼皮沉重,好不容易睁开眼看着他,傅雁时走到一边躺上床,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去旁边客房睡。”

​顾谨书立刻就清醒了,他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虽然知道傅雁时并没看他,却还是有几分尴尬的裹着衣服出去了。

5.

顾谨书不知道自己昨晚哪里惹到了傅雁时,但他转念一想,他们这样的关系,傅雁时不想跟他真睡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了,本来就是他越了界。

​傅雁时一早起来,原以为会看见人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样子。

然而顾谨书正欢快地在厨房忙进忙出。

​傅雁时有些意外,顾谨书倒是先和他打招呼,“傅先生早安。”

“嗯。”答话的人掉头去小健身房里练了一个小时,等他洗漱完出来,顾谨书已经摆好一桌早餐了。

​顾谨书识趣地没选择留下来一起吃,说是要整理自己的东西,跑回客房去了。

​傅雁时自己吃完自己那份,回头往客房看了一眼,破天荒劳动大驾,把餐具扔到了厨房的洗碗机里。

​等到大门沉重的响了一声,顾谨书才从房间里溜出来。

​他拿着笔记本站在餐桌前尽职尽责的统计,虾和煎蛋吃了一些,生菜剩了不少,果汁一口没动,咖啡喝完了……

​他记完了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份,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常备一些傅雁时爱吃的东西。

​顾谨书是真的把“讨好傅雁时”作为一项额定绩效工作来对待的。

​他在咖啡馆的工作晚上八点结束,本打算下班之后去超市照着早上列好的清单买东西,可又想起傅雁时几乎不会连着两天找他。精打细算的顾谨书觉得还是不要浪费粮食,只随便打包一份外卖回家吃。

​从念完书开始,顾谨书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晚上了。他吃完东西,放空一会,给自己叔叔去了个电话。

​“谨书啊,奶奶情况好多了。”顾谨书叔叔那头吵吵嚷嚷的,人不自觉就扯着嗓子喊。

​顾谨书很高兴,他听出他叔叔大概在工地,音量也赶紧大了些,“是吗?医生说奶奶可以出院了吗?”

​顾叔叔:“啊,医生说奶奶再观察几天就能回去了。”

​他叔叔犹豫了一下,问他道,“谨书啊,你怎么突然寄这么些钱回家里来?”

说着他又有几分愧意,“你还小,照顾奶奶是叔叔的事……你多存些钱给自己……”

​顾谨书勉强地挤出笑,故作轻松道,“您说什么啊,没有您,我爸妈过世后我就没书念了……奶奶和您都是我应该照顾的。”

他停了几秒,补充道,“我找了新的工作,老板很好说话,知道奶奶身体不好,就同意给我预支薪水了。”

​顾谨书的叔叔是老实巴交的打工人,况且顾谨书一向听话懂事,不疑有他,宽慰地笑着说,“那要好好谢谢老板啊。等奶奶出院了你就别再寄钱回来了。你在外面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顾谨书不知心里为何泛起一阵酸,他赶紧装作有工作要忙的样子,把电话挂了。

​顾谨书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他父母来A市务工,他努力学习,考上了A市最好的中学,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有出息,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可等他进了学校,才见到了这个城市里的另一群孩子。衣食无忧,家境优渥,“有出息”的定义对他们而言,绝不是像顾谨书一样,考个不错大学,找份工作安稳度日。

​其实这也没成为他的烦恼,他父母说过,不管是五十块的生活,还是五千块的生活,都有各自的过法,尽力即可。顾谨书从没想过什么飞黄腾达,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有诸如“要是一夜暴富就好了”之类的感叹。但他父母的意外去世,教会他要珍惜所有看似平淡普通的东西。

​顾谨书又抬起头,看着面前超大的液晶电视,觉得那随时能化身成一块漆黑的钢板死死压住他。

他不得不承认,金钱是如此强大的东西,能让人吃饱穿暖,能救最疼爱他的奶奶的命。

​傅雁时进门的时候,顾谨书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蜷缩成一团,在昏黄的落地灯光束里显得有些可怜,天气冷,室内虽然有中央空调,但难免还是有些凉。

​傅雁时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顾谨书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沙发的一角,傅雁时点开一看,果然他之前发的那条还是未读。

​他扫了睡得正香的人一眼,自己回卧室。

​换好衣服洗完澡,傅雁时出来倒水喝。

​顾谨书依然睡得正熟。

​傅雁时喝完水把杯子放下,还是拿起一张小毛毯。他出来在沙发旁边站了半天,看见顾谨书脸上好像有些隐隐约约已经干涸的泪痕。

傅雁时不由自主地反思昨晚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他拧着眉头给人草草盖上毛毯,而后迅速回房睡觉。

​顾谨书第二天早早就醒了,睡觉姿势不对,脖子和背都不舒服。他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没见过的毯子。

​顾谨书呆了一下,跑去玄关一看,果然傅雁时的鞋包大衣都在门口。

​他正在那发愁,主卧的门开了,傅雁时穿着一身运动装出来。男人看见顾谨书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光脚站在玄关,皱眉问他,“睡醒了?”

​“嗯……”

​“下次回房间去睡。”傅雁时说,瞟都没瞟那张毛毯一眼。他去厨房拿水,往健身房走。

​顾谨书这才想起来早餐的事儿,赶紧跑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嗯,好歹还能做个煎蛋三明治。

​傅雁时看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出声命令道,“穿鞋。”

​说完就转身进了健身房。

​顾谨书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光着脚。他听话的去穿了鞋,洗漱完毕回厨房做早餐。刚端上桌,傅雁时过来了。男人走到餐桌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今天用的什么豆子?”

​顾谨书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正准备溜回客房的人不得不停下来,解释道,“是卡杜拉,您不喜欢吗。”

​傅雁时拉开椅子坐下,“没喝过,问问而已。”他拿着pad看资料,头也没抬地说,“忙完了就过来吃饭。”

​顾谨书有些意外,但老板的命令不得不从,他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那份三明治咬了一口。

​他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傅雁时放下pad看着他,“你犯得上这么怕我?”

​顾谨书正在喝咖啡,闻言呛了一下,赶忙解释道,“没……咳、没有……”